娘……娘子?
但唐衛軒很顯然是吃了一驚,自己孤身一人,哪裏來的什麼娘子?不由得皺著眉頭朝陳嬸問道:
“娘子?什麼娘子?”
“就是你的娘子啊!”陳嬸好奇地打量著唐衛軒,似乎和唐衛軒一樣,也是一頭霧水,“我當初也有些納悶,但她說是你未過門的娘子……怎,怎麼,你本人居然不知道?”
唐衛軒心中疑惑之餘,腦海中也在快速地想著,陳嬸口中這個所謂的自己未過門的娘子,究竟是誰?!
要說第一直覺,和自己有過婚約的,也就隻有顏副千戶家的千金了。不過,自己和對方麵都沒有見過,更何況,顏副千戶早已和自己取消了婚約,如今,時隔一年,這自然更不能算數了。
或者,是李紋月?
這無疑是唐衛軒心中最為期待的結果了,不過,當初在詔獄地牢裏聽史百戶說,她不是已經帶著春山去遼東了嗎……而陳嬸剛才明明是說自打自己出事以後,如何如何。那麼,也就應該不是李紋月了……
失望之餘,唐衛軒忽然想到了第三種可能性:
該不會,是……小西櫻子吧!雖然時間上也有些偏差,在自己被張衛乾秘密押出詔獄的路上,才見過對方一麵。但這倭國的女忍者一向神出鬼沒,若是打著自己娘子的招牌,趁機來刺探些什麼,倒也並非沒有可能……
唐衛軒心中急於知道答案,又見自己屋中並無應答,隻好再次求教於陳嬸:
“敢問陳嬸,那位姑娘……啊,不,我那位‘娘子’,現在正在何處?”
“嗯,你不是從詔獄出來的嗎?怎麼,難道,你沒在詔獄大門口碰到她嗎?這一年多來啊,她可是幾乎每日早出晚歸地去守在詔獄門口,等著你出來……”
什麼……?
突然從陳嬸口中聽到這一情況,唐衛軒心驚之餘,隻遲疑了一瞬間,立刻回頭翻身上馬。
“唉,這姑娘也是個死心眼。我當時還勸她,這詔獄啊,一向是有進無出的,人一旦進去啊,就不可能再出來了……啊,呸呸呸!你瞧我這嘴,又說錯話了!你可別在意啊!咦?!”
待陳嬸再次抬頭之時,卻早已不見了唐衛軒的蹤影,門前的雪地上,也隻留下一串馬蹄疾馳而去的痕跡……
“駕——!”
唐衛軒狠狠地抽了胯下坐騎一鞭子,也顧不上路上的冰雪濕滑,一路風馳電掣般穿街過巷、直奔著詔獄衙門門口飛奔而去。
耳畔“噠噠噠——”的陣陣馬蹄聲,以及路邊個別行人的惱怒與抱怨之聲,唐衛軒全部渾然不覺,隻是望眼欲穿地一個勁兒地催動著坐騎,不停地加速向著那即將揭開的答案奔去……
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唐衛軒距離詔獄衙門的門前,就隻剩最後一個拐彎了!
“籲——!”
唐衛軒猛然間想到了什麼,急急地一拉韁繩,硬生生在轉角前,勒住了胯下已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坐騎。
也許,因為這一帶大多是朝廷重要的衙門所在,這個時辰也不過是剛剛開門辦公而已,所以附近還都是靜悄悄的,既不願輕易暴露自己、也不願驚擾到對方的唐衛軒,強行按捺住越來越加速的心跳,輕輕地跳下了馬背,獨自一人,一步步地走過了轉角,朝著不遠處的詔獄衙門口望去——
透過一層層飄舞在空中的雪花,五十步外,好像隱約有個纖弱的身影,正守在詔獄大門外,站在皚皚的雪地上。寒風中,其身上被風不時吹起的衣衫,似乎略顯單薄,遠遠望去,甚至還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其口中呼出的霧氣……
站在街角,望著那熟悉的身影,唐衛軒的整個身體,似乎都忽然定在了原地,甚至情不自禁地有些微微顫動。
一陣北風刮過後,下了已不知多久的風雪,竟在此刻,終於完全靜止了下來,靜悄悄的大街上,最後的些許飄雪紛紛緩緩落地。白茫茫的大街上,隻剩下一人一犬,仍守在原地,執著地望著詔獄大門,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一步,一步,一步……
唐衛軒一步步地輕聲靠近,不遠處的那個身影,似乎還並未察覺。而望著詔獄門前的那身影,已經解下了自己厚厚外袍的唐衛軒,仿佛已感覺不到刺骨的嚴寒,隻是一步步地朝著那身影走去……
直到對方發覺了什麼、無意間轉過身來,四目相對間……竟一時間無語凝噎。
麵對著那在目光相彙的一刻、即被瞬間定在原地的纖弱身影,唐衛軒默默地將手中的千戶外袍,披在了對方的身上,緊緊地包裹住了對方微微發抖的身體。稍稍猶豫了一下後,唐衛軒終於用幾乎哽咽著的聲音,輕聲說道:
“娘子,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