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即將登岸的唐衛軒,心中回想了一遍昨晚的事情,又看了看身後嚴陣以待的手下眾侍衛,對於登岸之後一路到漢城的安全,倒也不是十分擔心了。不過,至於之後到釜山的那一段最為危險的道路,恐怕,就要看那封密旨的了……
唐衛軒正盤算著,渡船已經緩緩靠了岸,待放下了踏板,使團眾侍衛隨即護衛著正使臨淮侯李宗誠和副使楊方亨兩位大人下船上了岸,正式踏上了朝鮮的國土。
就在使團一行在岸邊忙著整隊之時,對麵的義州城方向,忽然揚起一陣塵土,伴著越來越近的馬蹄之聲,似乎有一隊人馬正趕至江邊前來迎接。
“切,好歹來了……”正使李宗誠李大人眯著眼睛看了看不遠處,略帶著些不滿地說道。
身為副使的楊方亨倒是沒有說什麼,隻是略微皺起眉頭,靜靜地等待著遠處的那隊人馬靠近。
不過,很快,無論是李宗誠、楊方亨,隨著那隊人馬越來越近,兩個人的臉上都開始有些細微的變化。既有些驚奇、又有些懷疑,甚至還有些局促……
嗯……?!
這是怎麼回事……
見二人表情有異,唐衛軒不由得也有些起疑,不知道為何兩人臉色會如此變化,心中甚至立刻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該不會剛剛過了邊界,光海君就忍不住打算派親信軍隊來動手吧。這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
不過,再仔細看對麵的人馬,雖然旌旗招展,隊伍不小,但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前來作戰的,不僅毫無殺氣,甚至反而有些……
唐衛軒一時間也覺察到一絲奇怪,總感覺不遠處那支隊伍有些不太對勁之處,但又實在說不出到底是奇怪在哪裏……
而這個時候,那支從義州城而來的大隊人馬已經幾乎來到了江邊,開始擺出陣勢與儀仗,像是要列隊迎接大明使團。
直到此刻,看清了對方擺出的儀仗隊伍,唐衛軒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覺得哪裏不對勁!這來江邊迎接的隊伍,所用旗鼓儀仗的規格,實在是有些過高了!
雖然對大明禮製不是特別的精熟,但是麵前這隊人馬所持的儀仗規格,至少不在公爵之下……
原本記得得到朝鮮方麵的聯絡,是安排要派一位禮曹的參判,也就是相當於大明朝廷禮部侍郎的大臣前來主持迎接,卻沒想到,來者卻看起來絕不止這麼簡單。從儀仗的規格看,不僅是有爵位之人,而且要論爵位,應該還在身為世襲侯爵的大明正使李宗誠之上。
也難怪,久居京城、熟知不同爵位出行禮製規格的李宗誠、楊方亨兩人,會在看到迎麵而來的儀仗後流露出那樣的表情……
不過,與此同時,唐衛軒心裏也不禁打了個問號:自己不僅不太清楚來人用的到底具體是什麼規格的儀仗,而且就算知道了,恐怕來人也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禮曹參判,那麼這個人又會是誰呢?更不明白的是,朝鮮方麵為何臨時改變了原來負責迎接的大臣人選,又絲毫未曾知會一聲……
使團一行人正有些雲裏霧裏,不知對麵的朝鮮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隻見對方隊伍中的為首一人,身穿大明郡王禮服,已經昂然走了過來。
“這……這是咱們大明郡王規製的旌旗儀仗……”正使李宗誠不愧是世家侯爵,對於儀仗禮製尤其地在乎與熟悉,立刻判明了來者的身份品級,但是,也隨即犯起難來:“不過,這來人,究竟是誰呢?楊大人,你可知道?”
李宗誠轉頭去問楊方亨,隻可惜,楊方亨也是一頭的霧水,抿起嘴唇,猶豫了一下,捋著胡子回答道:“李大人,我們身為天朝上使,依禮當由對方先行禮問候,我們見機行事便是……”
楊方亨回答得倒是比較震驚,不過,李宗誠似乎依舊十分的緊張,越發地心中沒底,見楊方亨指望不上,立刻將目光投向了曾來過朝鮮的沈惟敬身上,試圖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沈惟敬見李宗誠目光投來,也隻好聳了聳肩,皺著眉說道:“李大人,既然對方是郡王的規製,那就應該是朝鮮國王的某位王子吧。”
聽到沈惟敬給出的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唐衛軒也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此刻,雖然還看不太清那人的麵容,但是舉手投足間,那為首之人的渾身上下,就都透著一股似乎天生的雍容華貴之氣。不僅如此,遠遠看去,這人似乎年紀也不大,在周圍侍衛們的守護下,甚至還無時無刻不流露出一陣年輕的英氣……
這麼年輕,就能享有郡王之儀仗,不是某位朝鮮王子,還能是誰?!沈惟敬的這番話,等於沒說。
果然,李宗誠急得直搓手,恨恨地說道:“這還用你來說?!我問的是到底是哪位王子?!”而後,又立刻扭頭看向唐衛軒的方向,焦急地問道:“唐千戶,你在朝鮮見多識廣,聽說當初還在武英殿麵聖時提起過朝鮮長王子臨海君和次子光海君,那你可知道對麵正走過來的是哪一個朝鮮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