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家主將受了傷,手下將士們自然個個義憤填膺,打算在弄清來龍去脈後,有機會好好報這個仇。
不過,唐衛軒既然如此說,明眼人一聽便知道唐衛軒似乎有難言之隱,並不想多說,因此,在場不少人,也包括楊方亨在內,多少都開始出現了疑惑的表情。
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還不用報仇嗎?!
“楊大人,多謝您的關心。卑職隻需休養幾日,便可恢複如初。而關於昨晚的事情……”唐衛軒稍稍醞釀了一番、斟酌了用辭之後,才繼續低聲對楊方亨說道:“還是請楊大人以議和為先,大局為重。”
聽到這裏,楊方亨心裏自然猜出了幾分意味。但無論如何,既然身為天子親軍錦衣衛的唐衛軒不願意多說,自己即便身為使團主使、是其此行名義上的上司,但其實也不便對於錦衣衛之事過多幹涉。何況,唐衛軒的口吻中都是一副打算息事寧人、大事化小的樣子,楊方亨自然也便不再多說什麼。在又關照、囑托了幾句後,也就不再打擾唐衛軒的修養,先行離開了。
與此同時,程本舉也以唐衛軒需要靜養為由,吩咐屋內的眾多錦衣衛們盡快散去。在和唐衛軒對視了一下後,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單獨多問什麼,自己也隨即靜靜地離開、主持館驛內的守衛之責去了。
一直到了這一刻,屋內才終於靜了下來,除了尚顯虛弱的唐衛軒外,便隻剩下另外最後一人,遲遲沒有開口、也沒有和眾人一同離開的——沈惟敬。
大概也是猜到了沈惟敬會單獨留下來,唐衛軒心中早已有了準備。
“唐將軍,早知此行如此凶險,昨日沈某便不該向你與櫻子說那樣的話,非要再奪回詔書之後再去冒險……唉,也是沈某害苦了你們……”
沈惟敬皺著眉頭,走上前來,先是歎了口氣,頗有些悔意的說了一番,而後又十分關心地問道:
“櫻子……為何沒有見她與你一起回來?她……還好吧?”
唐衛軒靜靜地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倒是沒有怎麼隱瞞:
“沈大人請放心。在下昨晚親自將櫻子姑娘送回到小西行長大人的府邸,交給了小西大人。現在,也應該性命無憂了……”
“哦,原來是這樣……”沈惟敬長舒了一口氣,似乎也為小西櫻子的安危著實擔心了一把,而後,又不經意地接連問道:
“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麵對這個再一次被提及的問題,唐衛軒看了眼窗外的月光,依然是搖了搖頭:
“沈大人,還請恕在下難以相告。”
“這……”沈惟敬見唐衛軒再次回避了這個問題,也有些無奈,隻好換了個問法:
“那……那議和詔書是否被旁人看過?”
聽到沈惟敬這樣問,唐衛軒隻好無力地再次搖了搖頭:
“是否有人看過,在下也不敢肯定。”
與此同時,唐衛軒也似乎想到了什麼,繼而主動追問了一句:
“沈大人……那詔書裏的內容,難道,有什麼不妥之處,不可輕易示人的嗎?”
“這……兩國國書,自是事關重大,豈可任人隨意閱覽?!”沈惟敬略一躊躇後,隨即如此說道,但唐衛軒卻隱隱地感覺到,沈惟敬對於詔書的內容,似乎特別的敏感。否則,之前又為何要向自己和小西櫻子下達那樣凡是接觸過此詔書之人皆必須斬草除根的命令?
而小西櫻子昨晚自始至終都極為堅定地在貫徹著這條命令,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險潛入倭國大名的府邸,現在想來,似乎正是有著什麼更為深入的原因。而關於這點,沈惟敬和小西櫻子都很清楚,自己卻和使團中的其他人一樣,對此一無所知……
想到這裏,又回想起小西櫻子昨晚最後那怪異的叮囑,唐衛軒禁不住皺著眉頭、帶著些狐疑的表情,試探著向沈惟敬問道:
“沈大人,這次的議和……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昨晚送別櫻子姑娘之時,她居然好生奇怪地勸我千萬不要前去參加那宣旨儀式……敢問沈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