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戰-10(1 / 2)

次日一早,南原城中。

“什麼?大片的稻田不知被誰將糧食都給割走了?”

剛剛聽入帳的斥候稟告了這個一大早的最新發現後,帳中的幾位守將都不免有些詫異,不過,反應倒也並不太大。

沉默了一陣後,坐在帳中次席上的全羅道兵使李福男,率先開口,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會不會是某些城外的當地農夫,不忍棄著好生生的莊稼不割,白天又都被征集起來加築城池和城外的溝壑,所以趁著夜裏,悄悄地把自家地裏的糧食都給提前割好了呢?”

而此言一出,坐在李福男對麵的明軍副將李新芳,立刻皺著眉頭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南原城四處城門如今夜間全部關閉,且有重兵把守,即便是之前住在城外的士卒民夫也一律入城安置。怎麼可能會有人私自跑出城偷偷割稻子、而不被守軍發覺呢?依在下之見,恐怕不能排除有小股倭軍已經摸到南原城附近的可能性!”

“這不可能!”李新芳剛剛說完,坐在李福男下首的助防將金敬老隨即反駁道:“金某已派出部分士卒在南原城周邊緊要官道上放哨把守,倘若有倭軍從釜山開進了我全羅道,此時定已收到了上報。所以,應該不是倭軍所為。”

聽到這話,李新芳不禁有些有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冷冷地看了金敬老一眼,心中想道:“當初圍攻平壤城時,就是你這姓金的負責帶兵在小西行長那家夥撤退的必經之路上設伏攔截。最後,卻讓那支殘兵敗將在眼皮子底下順利溜走、白白放跑了那樣一條大魚。如今,還大言不慚再次斷言周圍並無倭軍,有過前車之鑒,讓人如何相信?!”

李新芳正待反唇相譏,話已到了嗓子眼,卻被坐在帳中主位上的一位明軍主將,抬手製止了。

而這位坐在正中主位之上的如今南原城最高將領,正是不久前率領進駐南原的三千明軍騎兵的主將——楊元。

作為當年跟隨李如鬆入朝,且參加過平壤、碧蹄館等諸次戰役的楊元,自然知道金敬老曾不慎放跑了小西行長的那段往事。不過,此刻,卻絲毫沒有多說什麼,抬手製止了打算繼續談論下去的副將李新芳後,楊元直接站起了身來,簡短地淡淡說了一句:

“諸位,先隨我到城頭親眼一觀。”

言罷,楊元便直接率先走出了大帳……

對視了一眼後,帳中其餘明、朝雙方主將也不再多費什麼口舌,隨即紛紛起身,跟隨著楊元一同出了帳門,接過侍衛們遞過來的馬匹,一陣馬蹄聲中,將領們都徑直奔向了西門城樓的方向……

“將軍,您看!就在那邊!”

眾人剛剛登上城樓,幾名哨兵在向主將楊元行禮過後,隨即指向了遠處那片詭異的稻田,示意給楊元等眾將朝著西麵望去。

而城外西側的明軍騎兵斥候們,也很快從那片已經割掉了近半的稻田中,取回了一些殘存的稻稈,供將領們細致查看。

很顯然,那些殘餘的稻稈上,還留有明顯的刀痕……

這一看之後,原本還強調不是倭軍所為的金敬老,頓時臉色有些一陣紫、一陣白。

稻稈上的切口,一眼便可看出,絕對不是熟練的農夫用鐮刀等農具收割後的樣子,而極像是倭軍用刀刃笨拙地割下的。此外,根據斥候的彙報,在現場查看時,不少稻田也是割得東倒西歪、參差不齊。

其實,不用斥候們報告,楊元等人在城頭上也可以大致看出,被割掉的那幾片稻田正好分別隔開了半裏左右。且呈由遠及近的收割方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瞧那規模,極有可能是數百人分為了幾隊,在夜裏相互隔開一段距離掩護、照應著,一同在南原城西側的稻田裏搶割的麥子。同時,更加引人懷疑的一點是,不少稻穀不僅割得不太幹淨,而且還極為浪費,大量的稻穀直接被粗暴地糟蹋在了稻田裏。如果是農夫對待自家的糧食的話,即便是在夜裏偷偷摸摸地收割糧食,會是這樣絲毫不知珍惜的態度嗎?

所以,無需再做過多的討論,眾人均已心知肚明:恐怕一支不少於幾百人規模的倭軍,確實已經摸到了南原城的周圍……

就在眾人望著西麵那片被收割了近半的稻田憂心忡忡時,楊元的視線,卻已轉到了城下正在挖掘塹壕的一隊民夫身上。隻見其中幾人正在一邊朝著西麵指指點點,同時在人群中議論著什麼。而即便有附近的明軍士卒或當地官吏催促其抓緊回到塹壕中繼續工作、禁止閑談後,那些民夫在低頭忙碌中,還是時不時地抬頭朝著四周張望上一眼,似乎在擔心著不遠處隨時可以出現的危險……

而很快,這樣的情況逐漸在城外散播了開來,幾乎所有的民夫在幹活之時,都有些心不在焉、惴惴不安起來。甚至,部分明軍士卒,也同樣在站崗放哨時,充滿了緊張的神情,不斷地環視著四周,警惕著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可能的敵人……

皺了皺眉頭,楊元非常清楚,潛伏在城外的那隊狡猾的倭軍,已經達到了目的,這樣下去,民心士氣都會受到不小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