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也就是正式攻打南原城的第四天,當東方的朝陽將一抹光亮鋪灑在城外遼闊的平原上時,數萬倭軍也已做好了最後一戰的準備。
站在城頭,望著倭軍陣列中的閃閃寒光,耳畔似乎都能想象得出昨夜士卒們磨刀霍霍的聲音……
經過了一夜的休整,此刻南原守軍的士氣又多少恢複了一些,但是在數萬倭國大軍麵前,已然失去了外圍營壘防護的南原城,還是顯得那樣的脆弱。也許,隻要倭軍發動重重地一擊,就能將其防線撕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待日頭漸漸升高,已能完全看清城頭的狀況之後,倭軍那嘹亮而又悠長的號角,便再次回響在南原城外的平原之上,仿佛是敲響了這座已經堅持了三日的城池的最後喪鍾。
“嗚——嗚——嗚——!”
不多時,南原城東、南、西三麵,立刻便響起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之聲。混亂中,還不時夾雜著明軍架設在城頭的火炮的巨響,以及倭軍不曾間斷的鐵炮齊射之聲。
憑借巨大的人數優勢與大量鐵炮的掩護,頃刻間便被填埋了大半的城外壕溝便不再對倭軍造成威脅,而越來越多的雲梯也堆疊在了南原城本就不夠高大的城牆之上。無數的倭軍士卒如同螞蟻一般,鍥而不舍、前赴後繼地正向著城頭攀去……
兵力本就捉襟見肘的守軍這時既要時刻提防著城下倭軍的鐵炮齊射,還要不斷地應對一個又一個攀上城頭的倭軍士卒,在城頭往來奔走。
很快,在開戰僅僅半個時辰之後,各處的守軍便已有些力不能支,越來越多的倭軍趁勢衝上了城頭,展開一片混戰。雖然一時還未能徹底攻陷城頭,進而奪下城門、放入城外早已蠢蠢欲動的大軍,但是在城頭結陣而戰的倭軍已漸漸占據了上風。
眼看勝利在望,不少本已氣喘籲籲的倭軍士卒也是越戰越勇,正在一步步地將城頭的明軍和朝鮮軍逼得連連後退,不斷擴大著城頭的優勢。
放眼整座南原城,如同一個無比龐大的巨獸,但是在無數細小螞蟻的啃咬之下,縱然還在奮力掙紮,但是那越發無力的抵抗中,似乎已經注定了其徹底斷氣一刻的即將來臨……
打到這個地步,無論是否上過戰場,任誰也能看得出,守軍已無回天之力,再有最多一個時辰,南原城就將徹底陷落!
眼見形勢大好,身在攻城大軍外圍的眾多預備隊,不由得心中有些發癢。漸漸地,不少在後方觀戰看得眼紅的將領,幹脆率領自己的麾下士卒擅自離開了後方的預備隊位置,也一同加入了攻城的序列。同時,甚至還有另外一些將領,大概是料定了明軍必然會按照小西行長昨日的分析,從唯一沒有攻城部隊的北門突圍,逃向北麵的全州方向,所以也不去摻和那擠不上號的攻城,而是徑直朝著城北的方向悄悄繞去……
“長穀川君,咱們要不要也去北麵看一下……?”
眼看周圍其他各支預備隊都已走得七七八八,而主將宇喜多秀家也不知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還是看到了卻在這大局已定的形勢下壓根兒沒有關心預備隊的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默認了坐鎮後方的各部將領的擅自行動,總之,在這樣的形勢之下,尚還留在原地的長穀川隊,也同樣受到了周圍氣氛的影響,變得越發地有些焦躁。甚至居然連一向不太熱衷於戰事的天草雄一,也提出了移陣城北的想法。
見長穀川秀久頗有些驚異地回過頭來看著自己,天草雄一不禁聳了聳肩,解釋道:
“我就是想看看明軍的騎兵到底有多厲害……據說當年在碧蹄館時,咱們的幾萬人馬都沒能困得住他們兩三千鐵騎,這次島津家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堵截住他們。何況,明軍總不可能舍近求遠地從南麵突圍,眼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而咱們在這裏待著也沒啥作用了。不如,也跟著一起過去北麵吧……”
長穀川秀久回身望了望身後眾手下那殷切期待的目光,看來,眾人其實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在這勝券在握的大好形勢下,都有心上去加入一線的戰鬥。
不過,誰也都能看得出,前麵人滿為患的一圈圈攻城序列,恐怕等到攻入城中時也根本輪不到自己這支人馬了。與其這樣,倒的確不如去看一看明軍是如何突圍的。畢竟,當初也曾被這些明軍鐵騎在夜裏追得魂飛魄散、險些喪命,如今也該好好出一口氣了!眾人心中如此想著,自然對於天草雄一的這個建議頗為期待,就等領頭的長穀川秀久點頭同意了。
“唉……”長穀川秀久暗暗歎了口氣,雖然總覺得擅離職守有些不妥,但望著前麵城頭上節節敗退的守軍,此刻居然連坐鎮的主將也不知哪裏去了,城樓上已然空無一人,甚至那杆“明”字大旗也不知從何時起不見了蹤影,實在是已然沒有了什麼懸念。因此,長穀川秀久也隻好順應一下眾人之心,點了點頭後,打算從如今所在的戰場東南側,從東麵繞到北麵的戰場去。
不過,就在長穀川秀久撥轉馬頭,正準備動身之時,忽然聽得南原城城門處又是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