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很快過去了兩日。第二日的傍晚,風塵仆仆、一路飛奔的唐衛軒等人,終於筋疲力盡地趕回了濟南城,與其他眾錦衣衛會合。
此刻,深夜時分,濟南府驛站,在專為唐衛軒準備的客房內,程本舉正兩臂抱著肩,一邊冷笑,一邊斜著眼看了看對麵的程子頤,陰陽怪氣地說道:
“總算到了濟南府了。也和弟兄們會合了。這一回,總該商量一下,咱們下一步到底如何才能及時趕到漢城了吧?”
此時,屋中隻有唐衛軒、程本舉和程子頤三人,很明顯,程本舉如此開口,顯然不是在問同樣一籌莫展的唐衛軒,而是等著看程子頤到底能拿出什麼好主意來。
“二位莫急,待我取出地圖說明。”程子頤含笑看了看對麵的程本舉,顯得不慌不忙。
很快,程子頤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似的,將懷中的一張地圖取了出來。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飛奔與一路的顛簸,當這張地圖被掏出來時,已經有些皺巴巴、像是多次被汗水浸透過的樣子。萬幸的是,在展開之後,倒是還可以大致看清上麵的內容。
而在這時,還未待程子頤來得及開口,程本舉已經再次忍不住開口道:
“嗬嗬,拿張地圖出來,我還就不信了!在我們的地圖上要走一個月的路,到了你的地圖上就隻用走二十日?小子,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花招可耍?!若是誤了軍機,就算老子要被軍法從事,也會先送你上路!”
麵對程本舉的恐嚇與譏諷,程子頤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根本不做理睬,徑直開始介紹起了桌上的這張地圖:
“二位,這一張,雖不是什麼大明軍隊所用的地圖,但卻是我們程家上百年來經商所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絕對不會有差錯。”
唐衛軒仔細看了下地圖上的內容,盡管有些不太清晰。但是其中畫出的南至山東、西至山西、北至草原、東至大海的範圍內,不僅標注的各地驛站、道路情況相當的清楚,甚至連風土人情和每個地方的物產也有簡單地注釋。看得出,這張圖上,的確凝聚了程家人多少年來不小的心血。而更加引人注意的是,在這圖上,甚至連朝鮮半島也有畫出。雖然遠沒有大明國土上每一處標明的那樣具體仔細,但也基本可以看出個大概情況。
隻是,很快便讓望著地圖燃起希望的唐衛軒感到有些失落的是,按照圖中所提供的路程進行大致計算,縱使全員快馬兼程,自濟南北上天津、再向東經遼東渡過鴨綠江……當到達漢城時,同樣也是無論如何趕不及朝廷限期的結果……
就正如程本舉方才所說,不管地圖如何變化、多麼具體清楚,道路還是那條道路,所花的時間也不會有什麼差異。
但是,此刻,程子頤臉上的表情卻似乎依舊是鎮定自若,在地圖上大致比劃了一下方才經天津、遼東、再渡江入朝鮮的道路後,不緊不慢地說道:
“晚輩以為,從這條路走得話,恐怕肯定是來不及得了。其實,就算之前沒有遇到大雨阻擋,我也曾算了一下,咱們的時間依然很難趕上……”
“放屁!”程本舉兩眼一瞪,突然打斷道:“按照原來我的計劃,時間可是剛好夠用的!要不是因為你們徽州突然而至的那場大雨,加上因為帶了你這小子,害得我們的馬速一直被拖慢,又在徐州被雨困住、多耽擱了一日,時間怎麼會不夠?”
“非也。”程子頤不甘示弱地搖了搖頭,指了指遼東的方向,針鋒相對地回擊道:“程大人,其實,您從一開始就漏算了一點。那就是此刻遼東官道上的路況!”
“哼,遼東的路況怎麼了?”程本舉鼻子裏奔了口氣,大聲質問道,“我當年在遼東的官道上可是曾來回走了足足有六趟,對路況熟悉得很!就算遇到暴雨,遼東所修築的官道也比徽州那山路要好走得多!臭小子,別是根本沒什麼好辦法,又把責任全部從自己身上推個一幹二淨!”
“官道或許是修得不錯。但是程大人……”程子頤笑著頓了頓,隨即冷冷地反問道:“此刻官道上大量運送軍械、糧草等物資的人馬,您可曾考慮過?據您之前所說,這次朝廷征調入朝的大軍恐怕不在上次之下,而糧草卻無法從百廢待興的朝鮮當地獲取,都要靠大明源源不斷地從後方運去。那麼,此刻遼東的官道上,恐怕早已是水泄不通才對……”
不肯低頭的程本舉正打算再反駁一番,但程子頤似乎已料到了對方想說什麼,繼而搶先一步接著說道:“就算因為是錦衣衛的身份,或許可以優先通過。但也免不了多上些波折。更難辦的是,倭國十餘萬大軍逼近,有過前車之鑒的朝鮮百姓大多必定會沿著官道蜂擁向北而逃。就算程大人的錦衣衛腰牌可以給護糧隊下令,但是在渡過鴨綠江後,麵對官道上人滿為患的朝鮮逃難百姓,又有誰會認您的腰牌?因此,您當初對時間的計算,晚輩以為,本來就是根本不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