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衛軒顯然還是有些猶豫,程子頤又話鋒一轉說道:
“唐將軍若是還在擔憂伯父是否應允之事,大可不必擔心,將這幾卷心得轉贈給唐將軍,本來就是伯父的意思……”
哦——?!
唐衛軒皺了皺眉頭,驚訝之餘,更加有些不太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程子頤頓了頓後,又緩緩地說道:
“說起來也有些話長,伯父多年前曾秘密托人寄過一個包裹於我,包裹裏就有那柄鐵鞭,本來是助晚輩強身健體、鍛煉臂力的,不過晚輩倒是使得順手,不太再想用其他兵器了。此外,除了那柄鐵鞭,包裹中還有一封信,信中曾言道,待數年後晚輩接近成年之時,再托人將其半生所學的心得數卷寄給晚輩。如果送來這幾卷心得之人未曾私自偷看其中內容的話,則是值得信任之人。可謄抄一份轉贈與他。所以晚輩才說,這其實本來就是伯父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
回想一下當年和程衝鬥一起的那段時光,以唐衛軒對這位亦師亦友的前輩的了解,程衝鬥倒是也極有可能會將心得傳給自己一份,也算是代其完成平生夙願。
不過,唐衛軒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笑了笑,反問道: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我在將東西交予你之前,從未打開木匣、偷看過裏麵的東西呢……?”
“嘿嘿,這個是肯定的。”程子頤神秘地一笑,頓了頓後,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坦言相告道:“我們程家累世經商,往來的信函、包裹自有一套防護之法。伯父交給您的木匣,倘若像普通匣子一樣直接打開,必會破壞掉裏麵的一處不易察覺的密封之處,從而留下打開過的痕跡。隻有我們程家人才知道真正正確的開啟方法。晚輩在打開查驗後,自然清楚唐將軍光明磊落,並未私自開匣看過裏麵的東西……”
這回,唐衛軒終於是明白了過來。不過,與此同時,心裏也有些別別扭扭的。畢竟,這木匣機關之事,程衝鬥當年可是從來未曾和自己提起過。這樣想來,或許,程衝鬥前輩當初也是曾留了一手、借送去木匣之機,再最後考驗自己一次……?
回想到那個大大咧咧的程衝鬥還有如此謹慎的一麵,唐衛軒也是苦笑了一下。但對於和東廠打了多年交道的程衝鬥,對自己始終抱有最後的一分戒心,也是多少能夠理解……
無論如何,經程子頤這麼一說,唐衛軒不僅沒有說不的理由,如果執意拒絕的話,反而浪費了程衝鬥前輩的一番好意。
想到此,唐衛軒也就恭敬不如從命,欣然地點點頭,鄭重接過了這三卷書。
“這三本書,乃是伯父的用意。而這件銀絲鱗甲,則是晚輩的一份心意。”程子頤一邊說著,一邊又將那件銀白色的鱗甲展了開來,“我們程家多年前曾從西域購置數件貼身內甲,行走出門時足可防身,這次晚輩出門之時,也帶了兩身,套穿在一起。此甲不僅異常結實與輕盈,還可伸縮自如,十分的神奇。晚輩見將軍傷勢還未痊愈,料想難以再穿普通的內甲,這銀絲鱗甲倒是正合適……”
望著程子頤送來的這件稱作銀絲鱗甲的內甲,唐衛軒倒是的確很難拒絕,也不禁為程子頤體察入微的觀察力而暗暗驚訝。如果這件內甲的確可以伸縮自如的話,那對自己來說倒的確是件雪中送炭的急需之物。
因為上次在海上遭遇戰時的傷勢,在經過層層包紮後,原本的內甲已經難以再穿得上。當初李紋月在做自己的侍女時,還可以幫著自己剪裁、修改一下內甲,以適應包紮過的傷口處,而現在,唐衛軒隻能在外甲下穿件單衣。鳴梁之戰時因為本就沒有什麼正麵的激戰,唐衛軒也沒太在意。但是此番擔任先鋒軍中的一員,唐衛軒正為此著實有些頭疼……
而在此時,程子頤已拱手行禮告辭道:
“唐將軍,那晚輩就先行告退了……”
話剛說完,程子頤已經迅速閃出了帳外,根本沒有留給唐衛軒任何拒絕的機會……
苦笑了一下後,唐衛軒拿起這件銀絲鱗甲掂了掂,雖然不知是否結實,但卻的確十分的輕盈。想到明日即將再次前往生死難料的戰場,歎了口氣後,索性也就不再客氣,換下了內裏的單衣,換上了這件新的內甲。
同時,望著帳內即將燃盡的燭火,想到明日之後即將進行的又一場勝負未知的血戰,唐衛軒摸了摸身上的這件銀絲鱗甲,眉頭不禁也皺得更緊了一些……
也不知道,下一場戰鬥中,自己生命的燭火,是否也會行將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