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陣鐵炮齊射的巨響忽然間響徹戰場,那是上百支鐵炮齊射時才能發出的巨大聲響!
隨著這陣出乎意料的鐵炮齊射,不少衝在第一線的明軍軍戰馬不禁再度受驚、紛紛撂起蹄子,任由馬背上的騎兵們催動向前,卻因為受到了鐵炮巨響的影響,一時間硬是不肯繼續貿然向前。
橋上擁擠的倭軍人流,也是應聲猛然一滯……!
幾乎是與此同時,渡橋之上隨即噴濺而出的無數道鮮血,不僅讓明軍騎兵們瞠目結舌、一陣錯愕,更讓橋頭之上慘死在友軍鐵炮齊射中的倭軍士卒們目瞪口呆、驚恐交加……
守在渡橋南側的倭軍援兵們,竟然是向著橋上的自家潰兵人流射擊——?!
片刻的沉寂之後,麵對著不遠處友軍的鐵炮隊列,橋上的慘叫聲與咒罵聲立刻響成了一片……
這些原本在隊尾殿後的潰軍們,終於氣喘籲籲地一路死裏逃生、奔上了渡橋,縱然身後不遠處就是明軍的陣陣鐵蹄,隨時都有可能死在明軍鐵騎的馬刀之下,但是眾士卒們依然抱著一絲僥幸,渴望著能從背後明軍鐵騎的馬刀下逃得性命,甚至平安回到大海對岸的家中、自己的妻兒老小身邊。而眼看在精疲力竭地衝上渡橋後,這個目標也已近在咫尺!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明軍的馬刀尚未揮來,在這即將逃得性命的最後一刻,麵前這支列隊渡橋南側的自家鐵炮隊,卻將死亡的鐵炮齊射,傾瀉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少正中要害的倭軍士卒至死仍瞪大著眼睛,似乎死不瞑目,望著昏黃的天色,仿佛依然充滿著不甘,與對生命的最後眷戀……
就連驅趕著潰軍的明軍騎兵們,也是紛紛不由得一愣。猛然間實在不太明白,橋對岸的倭軍援兵們,為何要將鐵炮射向自家潰兵的身上?!
難道,是太緊張而集體走火了……?!
而就在這時,第一列完成射擊的倭軍鐵炮兵們,已經陸續退到了後排,取而代之的第二列鐵炮兵們,又在倭軍將領的嚴令下,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鐵炮,對準了幾十步外的渡橋,以及橋上或死或傷、仍在止不住慘叫的自家潰軍士卒們……
此刻,負責守住渡橋的倭軍將領,正是帶領援兵第一個趕到橋口布陣的黑田一成,微微歎了一口氣後,隻見其瞪著血紅的雙眼,再次狠心下達了齊射的命令:
“哈那泰——!”
“砰——砰——砰——!”
隨著一聲令下,陣陣騰起的煙霧之中,又一批倭軍潰兵應聲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時間,無數鮮血順著渡橋流到了橋下的河中,如同時斷時續的細流一般,忽長忽短、滴滴答答地流淌個不停……
眼看橋上僥幸殘餘下來的潰兵們已經被打得暈頭轉向、神誌不清,而尚未湧上橋的最後一波潰兵望著橋上觸目驚心的血腥一幕,也是膽戰心驚、不由得放慢了腳下逃命的步伐,幾乎完全停了下來。甚至,在親眼目睹了橋上的慘烈一幕後,個別倭軍士卒不禁又攥緊了手中的刀刃,再次鼓起了勇氣,正打算轉回身來,麵朝著身後成百上千的明軍騎兵,打算拚個你死不活!反正,橫豎都是死,死在明軍刀下,總好過死在自家鐵炮之下要強!
而這樣一來,明軍原本打算驅趕潰兵去衝擊橋對岸倭軍陣列的計劃,無疑即將破產……
眼看眾軍略有遲疑,就在這一刻,忽然明軍中的一名將領躍馬而出、手起刀落,幹脆利索地一刀劈死了馬前一個回身打算拚死抵抗的倭軍士卒!
頃刻間,那脖頸處奔湧而出的血花,直濺得足有兩人多高!不僅灑了周圍的其他倭軍潰兵們一身,連這揮刀之人的臉上也是被噴了一臉的鮮血。
隻見其用粗糙的手背大大咧咧地一抹,猙獰的麵孔不禁顯得更加的可怖,不過,從其鮮亮的甲胄上,一旁的明軍將士依稀可以辨認出,此人正是明軍中的遊擊將軍——牛伯英。
“他奶奶的,不敢繼續衝,留你們何用?!”牛伯英怒目圓睜、大吼一聲,又拍馬揮刀衝向了另一個停下腳步正發愣的倭軍敗兵,同時招呼著前線的其他明軍騎兵們喊道:“咱們西北軍揚名立萬、就在今日!麻提督在後方正等著咱們的捷報呢!弟兄們,跟著老子硬衝過去——!所有遲疑不前、不敢上橋的倭寇,一律給老子就地宰殺!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周圍立刻殺聲四起、血光四濺,明軍騎兵們再度催馬向前,毫不留情地斬殺任何敢於遲疑半步的敗兵。麵對瞪著血紅眼睛、殺人根本不眨眼的明軍騎兵們,原本放慢腳步的潰軍人流立刻反應過來、再度加速,在身後明軍馬刀血淋淋的亡命追逐下,最後一波潰兵,連同穿插在潰軍中的一些明軍騎兵們,一同全速衝上了渡橋!喊殺聲、哀嚎聲、嘶鳴聲混雜在一起,徑直湧向了渡橋另一側的倭軍鐵炮隊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