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一陣四蹄揚起的塵埃中,一名明軍傳令兵自前線疾馳入中軍大帳前,熟練地翻身下馬——
“報——!啟稟經略大人、提督大人,我軍已攻破外城,斬獲數百首級,敵軍已全部龜縮入山頭的內城,仍在負隅頑抗!我軍稍事整備後,便可立即繼續向內城發動進攻。”
“嗯,知道了。”楊鎬隨口答應一聲,其實在這傳令兵到來之前,望著那城外城頭滿眼的“明”字大旗,幾乎插遍了蔚山城的外城,將中間突兀的內城完全孤立起來,眾人自然對此刻戰局的順利進展心中有數。
滿意地欣賞著眼前這幅“天朝大軍破城圖”,身為大軍經略的楊鎬更覺得胸中湧起一陣陣的熱血豪情,紅通通的麵容中,也難以掩飾此刻心中無比的自得。
想當年,號稱一代名將的李如鬆攻打平壤之時,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費了半天的力氣,才好不容易攻破了平壤外城。而今日,自己卻在彈指一揮間輕鬆破了眼前的堅城……
再看看身邊的提督麻貴,若不是自己當初力促其主動出擊、取得了稷山大捷報給朝廷,恐怕他這提督之位早就不保了。如今,這麻貴對自己也是唯命是從,倒算是頗為識趣。
想那“東李西麻”,也不過如此嘛……!
另外,朝中眾臣頗為頭疼的這倭軍,看樣子也沒有厲害到哪裏去,在自己眼裏,終究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楊鎬一邊悠然地捋著胡子,如此想著,同時微微一笑,不屑地說道:“東夷倭寇,不知天高地厚。螳臂當車,膽敢抗拒天兵!這回,就要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死得明明白白!下輩子投胎重來,也再不敢與我大明天朝對抗!”頓了頓後,楊鎬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環視了一圈身邊的眾將,繼續感慨道:“哼!看他們這一觸即潰的樣子,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就算是再給他們十天半月的準備,又有何妨?!本經略照樣可以揮軍將其一鼓而下——!”
說罷,楊鎬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多看了侍立在一旁的楊登山一眼……
楊登山似乎胸中憋了一口氣,但又不敢明言頂撞,加上現在明軍勢如破竹,也的確沒有因為等候倭軍做好準備而貽誤了戰機,所以也是一時無話可說。
見楊登山低下頭去,楊鎬也沒有再多計較之前楊登山反對自己的諫言,在洋洋自得地看了其一眼後,便悠然地靜靜等待著最終破城之時的到來。
但是,誰知,又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地奔入中軍,翻身下馬,隨即帶來了一個令人有些不快的消息:
“報——!啟稟經略大人、提督大人,內城距離較遠,且地勢既高又陡,經多次反複丈量測算,我軍火炮都難以打到蔚山內城之上、對其發揮作用……”
“這……?!”
一聽此言,無異於向正在沾沾自喜的楊鎬頭上潑了一盆冷水。剛才火炮直接轟破蔚山外城城牆的巨大威力,楊鎬也是看在眼裏,心知肚明。如今沒了火炮,又要仰攻那陡峭的內城,恐怕攻城的難度也會隨之大大增加……
不過,全軍之魄,在於一氣之間。如今己方士卒銳氣正盛,無不奮勇爭先,正是可用之時!不趁此時一氣嗬成拿下內城,更待何時——?!
想到這裏,楊鎬隨即下令:“無妨!趁著士氣高昂,整備好後,立刻向內城發起進攻——!”
“諾——!”這傳令兵答應一聲,便打算將命令立刻傳達給前線的指揮將領。不過,就在這時,麻貴忽然開口問道:
“對了,方才城東的海灣方向傳來兩聲炮響……是發生了什麼事?”
“回稟提督大人,是外城中的一些潰軍走投無路,隻得逃上了早上那些援軍來時駕乘的幾艘運兵船。”那傳令兵立刻回轉身來,向麻貴如實地答道:“有一艘還差點兒逃了出去。不過,自早上發現蔚山城還留有海灣可以通向外海後,就調了一門火炮到海灣邊的懸崖上。方才的炮聲,就是正好將那將要逃走的運兵船給轟沉了……”
“嗯,幹得好!”傳令兵話音剛落,楊鎬便笑著說道。同時,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聯係到剛才得到的彙報,繼而下令道:“對了,反正火炮後麵已無法用來攻城,索性多調幾門布置到海灣邊上,用火炮徹底封鎖住蔚山城與外海的水上通道!”
“遵命——!”
這傳令兵領命後,剛要轉身,麻貴卻又繼續追問了一個問題:
“那剩下的其他運兵船呢——?”
一聽這話,同時提醒了楊鎬,隻見其也頗為警惕地產生了同樣的疑問,等待著傳令兵的回答。
“回提督大人,攻陷外城後,其他船已經全部落入我軍之手,現在還停泊在海岸上……”
誰知,聽到這個回答後,楊鎬顯然頗有些不滿,冷冷地說道:“哼!還留著幹什麼?全部都給本經略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