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銅板一直轉著,還不停下……?!”
倭軍第二軍團的主將、同時也是此刻蔚山城中全部一萬守軍士氣的靈魂支柱——加藤清正,此刻,正瞪著血紅的眼睛,在自己的房內目不轉睛地等待著,眼前這枚剛剛其拋出的銅板,落地後的最後結果……
盡管方才已和眾位將領商議好了明日之後的防禦策略,加藤清正自己也自始至終都表現得信心百倍,但是回到自己的房中後,加藤清正卻始終無法平複下忐忑不安的心緒。
自征戰以來,自己還從未有過陷入過如此彷徨無措的境地,對於能否堅守到最後勝利的那一刻,加藤清正平靜下來後捫心自問,也是深感一陣迷茫。心煩意亂之下,也隻好用這樣的方式,尋求一絲心理上的慰藉與暗示。希望篤信半生的佛教日蓮宗,可以為自己在一片漆黑之中指點迷津,助自己脫離眼下的絕境……
隻是,望著麵前那在榻榻米上一個勁兒旋轉不停的銅板,久久未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複”,加藤清正心中忍不住愈發地緊張與焦躁起來,暗自憤憤地想道:“他娘的,到底能不能守住這座孤城?佛祖倒是給個明確的答複啊!這麼一直轉下去,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莫非,必是一場前途難卜的苦戰不成……?”
正在無奈之際,拉門外忽然傳來一聲侍衛的稟告:“稟告加藤大人!淺野大人和太田大人前來求見。”
“嗯……?!”
加藤清正一愣,忽然回想起當日一早開戰前,這兩人似乎就表現得有些古怪,好像憋著什麼話還沒來得及和自己說,便被突然發起進攻的明軍所打斷。方才在軍議之中,雖然二人也一直十分尊重自己的各種防禦布置,毫無二話,但是隱隱之中,卻似乎還是有些難言之隱,尚未講出。這兩人於這深夜之時,私下前來找自己,怕正是為了同一件事。而且,恐怕還是萬分重要、卻又不能當著眾將之麵可以說的事情……
想到這裏,加藤清正隨即回答道:“快請他們二人進來!”
很快,拉門外便是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眼看拉門即將被拉開,但是麵前的那枚銅板卻仍在榻榻米上快速地旋轉著、依然沒有馬上停下來的意思,無奈之下,生怕淺野幸長與太田吉一二人看出自己真實心境的加藤清正,隻得在屋門被拉開的一瞬間,“啪——”的一聲,將旋轉著的銅板一巴掌拍在了榻榻米上,而後用手掌迅速蓋著銅板,將其暫時移到了自己的身後,也根本來不及去看最終到底是預示著勝利的正麵,還是玉石俱焚的背麵……
而此時,淺野幸長和太田吉一也已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行禮過後,便在一側的客位之上,雙雙席地而坐。
見淺野幸長和太田吉一都是一臉憂色,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講銅板移到身後的小動作,加藤清正稍稍鬆了口氣。但是,看二人那窘迫的慘白臉色,心頭也不禁再度升起了一團疑惑的陰雲……
待門外的侍衛將屋門再度拉上合緊後,淺野幸長和一旁的太田吉一對視了一眼,隨即終於向加藤清正說出了憋了一天的心裏話:
“加藤大人,實不相瞞。有兩件無比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私下裏向您告知……”
頓了頓後,淺野幸長看著一臉信心滿滿、誓要守住蔚山城的加藤清正,無比痛惜地歎了口氣,盡管頗為不忍,但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道出了一個關於城中所有守軍以及此戰勝負的關鍵實情:
“第一件事,便是咱們蔚山城中的糧食,其實已僅夠全軍三天食用的了……”
什麼——?!
三……三天……?!
得知糧食僅夠三天食用的加藤清正,一時目瞪口呆……
片刻之後,加藤清正才總算明白了過來,為何今日一早淺野幸長忙不迭地問自己的援軍是否一並運來了大量的軍糧……?也怪不得,這樣關於全軍士氣的重要信息,淺野幸長和太田吉一二人必須避開眾將,私下裏向自己單獨告知了……
僅剩三天的餘糧,那守住城池又有何用?!自己帶著援軍前來,不也變成等於就是前來送死的了嗎?!甚至還使得城中本就不足的糧食,因為又多了自己帶來的這兩千張嘴,而變得更加緊缺……
依然不肯接受這一殘酷事實的加藤清正,忍不住扭頭又看向了一旁的太田吉一,希望得到一個不同的答案。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太田吉一也一臉無奈地點了點頭,滿麵的慘白與絕望之色。不僅如此,稍稍的沉寂後,太田吉一又說出了另一個更加令人感到絕望的消息:
“加藤大人,此外,除了城中糧食短缺,淺野大人所指的第二件事,便是我們內城之中儲備的飲水,也最多隻夠兩天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