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倭軍卻已追到了城下不遠處,眼看再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可快步衝上城頭,望著那一把把明晃晃的戰刀,如一大片泛著銀光的海浪一般徑直撲向自己所在的位置,任誰的心中都有些六神無主、慌不擇路。
情急之下、又是生死關頭,排在城頭等候攀繩而下的不少明軍士卒便開始越來越多地擁擠起來,不時出現爭奪繩索的情況,而後續的士卒則因為急於靠近繩索,出於求生的本能,也不由自主地在隊伍後麵不算推搡著。。。
身後鋪天蓋地的追殺聲中,慌亂之間,竟有一名士卒被從擁擠的城頭直接擠了出去——
“啊——!”
一聲慘叫聲後,便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麵之上,再也沒有了動靜。不過,這樣的慘叫聲卻根本傳不到後隊不斷推搡的士卒耳中,他們隻能聽得到身後越來越近的喊殺聲,緊繃的神經、無盡的恐懼,使得他們更加焦急地推搡著前麵的友軍,直盼著可以快些輪到自己攀繩而下、逃出升天。
但是,因為擁擠和混亂,原本還算有序且高效的下城速度,卻反而因此延遲了。不少士卒你爭我奪地搶著繩子,互不相讓,但爭了許久卻是誰也無法下城而去。。。
眼看敵軍的追兵已是迫在眉睫,唐衛軒當機立斷,當場拔刀斬殺了一名求生心切、推開同袍爭搶繩子的士卒!濺起的血光,滾落的腦袋,加上與程本舉等一幹同樣尚未下城的錦衣衛持刀督戰,終於讓以大多數士卒們恢複了一些冷靜。
“大丈夫死則死矣,有何可懼——?!”
唐衛軒怒目圓睜地揮刀指著亂作一團的士卒,繼續喝道:
“此刻就算下得城去,正值落潮,也未必就能順利撤離!倘若有死無生,身為天朝將士,更該背水一戰!怎可隻顧著自己爭相逃命?!”
隻是,這些與唐衛軒並不十分熟悉、臨時從陳璘那裏借調來的水師官兵,似乎並非完全買賬,觸動也不大。不過,好在看到主將唐衛軒尚未擅自逃離,仍鎮定地屹立在城頭之上,甚至抽出了刀刃,看樣子是打算親自殿後,力阻追兵,望著這一幕,大多數士卒還是不再像剛剛那樣慌亂,又再度恢複了不少的秩序。
眼看主將以身作則、身先士卒,同時也有部分水師士卒受其感召,願意一同留下殿後。反正正如唐衛軒剛剛所說,即便下得城去,恐怕也未必能夠逃得了。與其如喪家之犬一樣落荒而逃,大不了和追來的倭軍拚個同歸於盡!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唐衛軒轉身又看了一眼轉眼便要趕到的倭軍追兵,這些家夥士氣高昂、個個奮勇爭先,但卻是各自衝鋒、仿佛打算來爭搶果實一般,毫無陣勢可言。更重要的是,衝在最前的多是些步履較快的輕甲步兵,而極少有身披重甲的武士,手持鐵炮的士卒就更是屈指可數了。大概,也是絲毫沒把自己這支僅有區區數百人的奇襲隊放在眼裏,所以直接便衝殺了上來——
看到這幅情形,唐衛軒不禁冷笑了一下:未免也太不把自己這支人馬放在眼裏了!
“弩手準備!放——!”
隨著唐衛軒一聲令下,錦衣衛們紛紛取出幾乎人手一架的衝鬥弩,隨著無數破空而過之聲響起,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共同組合成了一陣黑色的暴雨一般,徑直覆蓋向了正迎麵衝來的倭軍追兵。
“嗖——!嗖——!嗖——!”
“啊——!”“啊——!”“啊——!”
。。。
隨著一道道血光四散濺出,在一聲聲的慘叫聲中,衝在最前的幾十名倭軍士卒幾乎大半都未能幸免。由於距離過近、又未穿厚甲,而且衝得又極猛,待發現箭矢射來之時已根本來不及躲避,所以大多數倭軍士卒甚至來不及舉刀阻擋,便已被射來的勁弩穿胸而過,甚至個別箭矢竟連串兩人。。。
不過,縱使是這樣的凶猛反擊,也隻能僅僅使得倭軍的攻勢為之短暫一滯,卻未能徹底阻擋住潮水般繼續洶湧而來的追兵,反而倒像是更加增添了追兵眼中的凶光!
同時,眼看城頭上的明軍重新填裝弩箭需要不少的時間,後續的追兵不禁紛紛加快了腳步,踏著陣亡士卒的屍體,徑直沿著石階朝城頭猛衝了過來——!
頃刻之間,弩箭便再也難以發揮作用,唐衛軒等人即可所要麵對的,將是一場殊死的短兵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