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加藤清正和飯田直景等高層將領也漸漸從戰鬥經驗中明白了這個道理:堅守城池,才是對付明軍最佳、但同時也幾乎是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
如果失去了城池的護衛、出城作戰,一旦置身於無險可守的野外,那麼,萬一發生毫無準備的遭遇戰,以步卒為主、隻有依賴堅固防線才能發揮出鐵炮威力的倭軍戰術,麵對大量明軍騎兵機動力和衝擊力都極強的狂風暴雨式的快速進攻,幾乎根本難有勝算。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打實力懸殊的攻堅戰,倭軍也未必比多次攻城失利的明軍強到哪裏去。且不說當初功虧一簣、慘敗而歸的幸州之戰,就算是最終成功破城的南原之戰和晉州之戰,盡管倭軍都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其實卻也缺少極為有效的攻城辦法,幾乎毫無例外地都費了不少力氣、消耗了數日,才得以攻陷僅有少量兵力把守的敵城。而如今,戰場上雙方實力相差不大,如果再像之前那樣圍住敵城後需要數日方可破城,一旦明軍風馳電掣的騎兵增援在此期間轉眼突然殺到。結局必將是當初第一次蔚山之戰的重演,隻不過,被追殺數裏、潰敗不止的,恐怕就該輪到倭軍自己了。。。
更不要說,麵對實力猶存、騎兵眾多的麻貴東路軍,加藤大人是否能有辦法先在野戰中擊敗敵軍,進而圍住敵人、開始攻城了。。。
雖然今非昔比,麻貴手下東路軍的兵力已比不上第一回蔚山之戰時那樣雄厚,但是總也好過稷山之戰時的危如累卵、幾乎被倭軍即將兵臨漢城城下。以眼下這樣的實力差距,麻貴對於攻破蔚山城興許束手無策,但是卻必定將很高興得看到,倭軍自己主動跑到一馬平川的野外,這樣一來,也終於能夠得以發揮出其麾下那些在攻城中或許毫無用處、但是曠野裏卻幾乎無堅不摧的騎兵的恐怖威力!
若非如此,前番麻貴圍城之時,也不會幾乎圍而不打、隻是一味地挑釁誘敵了。恐怕,加藤清正大人和飯田直景大人也正是因為看破了這一點,所以才一直堅守城池,避而不戰。甚至直到明軍收兵撤退之時,也為防是計,硬是阻止了不少主戰將士乘勝追擊的強烈意願,仍舊按兵不動、老老實實地守在城內。
其實,今日長穀川秀久拉上天草雄一一起,特意去天守閣內向加藤清正大人與飯田直景大人請示的,也有相當一部分這方麵的原因。
前些日子,麻貴的東路明軍雖然暫時撤退了,但是加藤清正大人卻依然下令加固城防,尤其是長穀川秀久擔當加固工作的西側正麵防線,堅持一定要在這段相對空閑的日子裏用石塊在外圍再多壘築出一道新的屏障,用以防備明軍的火炮攻擊,從而將蔚山城構建成征伐朝鮮之戰中永不陷落的堅固橋頭堡。隻不過,原本城中備下的石塊最近在加固工程中幾乎已快全部用光。必須要到附近的山中采石,方能補充足夠多的材料、繼續加固。而這樣的出城行動,必然躲不過蔚山城周圍明軍斥候銳利的眼睛,如若被發現行蹤,慶州的麻貴所部隨時都有可能派騎兵前來騷擾襲擊。因此,究竟是否需要派兵冒險到城外山中采石,長穀川秀久實在做不了主,必須爭得主將加藤大人與負責整修城池的奉行飯田直景的意見和首肯。
就這樣,想了足足好一陣,看著這些不知是何目的來此的船隊,長穀川秀久心中不禁越來越有些憂心重重。無論船上運來的到底是糧食彈藥、還是新增援軍。隻希望,不了解戰場實際情況的國內大老們,不要隨便異想天開地瞎指揮,將前線好不容易穩住的局勢再度帶入盲目進攻的噩夢之中,反倒正中了苦於攻城乏術的明軍下懷。。。
想到這裏,長穀川秀久默默歎了口氣,打起精神後,便打算和天草雄一繼續趕往本丸的天守閣,甚至也在考慮著,位卑言輕的自己,究竟是否應該冒昧地提出不可輕易出戰的建言。
而就在忽然之間,在臨轉身繼續上路前望向那些船隻的最後一眼時,長穀川秀久卻似乎猛然間發現了什麼,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同時,一個大膽的想法瞬間湧上心頭——
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