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閔心柔正在沐浴,寢宮內外靜悄悄的,無人喧嘩,東陵洛曦也早已派人傳了話來,說今晚要在禦書房批閱奏章,不會過來了,她便享受著這一日之中難得的寧靜。
泡了一會兒,桶中的水漸漸涼了,她才起身披上衣服,在侍女的服侍下出了浴室,準備上床歇息。然而就在此時,她卻一眼看到梳妝台上多了一點東西,盡管極不起眼,卻足以令她渾身如遭雷擊,險些當場暈去!
侍女立刻發現異常,忙趕過來相扶:“娘娘,怎麼了?”
閔心柔定了定神,迅速令臉色恢複正常:“沒事,身上還有些水,被風一吹有些涼。你們且去關了窗子,然後下去歇息吧,本宮也要睡了。”
“是!”
侍女不疑有他,答應一聲前去關好窗戶,接著施禮退下,順便把門關了過來。跟過去將門反鎖,閔心柔才奔回梳妝台前,手指微顫地捏起了那個草葉編成的蜻蜓,繼而抬起頭四處搜尋著:“是你嗎?真的是你來了嗎?此處已無外人,若果真是你,請出來一見!”
那草葉蜻蜓雖然極小,卻精致到無與倫比,且栩栩如生,仿佛就要展翅起飛!看著它,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從閔心柔腦海中劃過,令她泫然欲泣!
就在此時,一股微風蕩起,房中已多了一個纖細的黑衣人!閔心柔霍然回頭,盡管來人還蒙著麵紗,她卻幾乎立刻就從那雙熟悉的眼眸中確定了她的身份,唇角不由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這麼多年了,我終於見到了故人!”
黑衣人慢慢抬起手揭去麵紗,才看到原來是個三十七八歲的婦人。盡管人已中年,她卻依然眉目如畫,櫻唇溫潤,竟是個萬裏挑一的大美人。此時的她雖同樣眼中有淚,卻微笑著點了點頭:“我也是。”
二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對方,仿佛隻是兩個陌生人。然而片刻之後,她們卻幾乎同時邁步向前竄了過去,瞬間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同時低聲抽泣起來,仿佛要把這些年來承受的委屈、痛苦全部發泄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閔心柔才勉強克製著自己鬆開手:“蜻蜓,先過去坐,我們慢慢說。”
女子--白蜻蜓點頭,與她一起坐到了桌旁,盡快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閔心柔歎了口氣,拿過草葉蜻蜓擺弄著:“這麼多年了,你還會編這蜻蜓嗎?當年還是我教你的,可是我都快忘了……”
白蜻蜓笑了笑,笑容中卻有無盡的苦澀:“我怎麼能忘?這是我唯一能夠懷念當初的方式了!若不是當年那場巨變,此時我們必定過得又快樂又幸福,可是……”
“蜻蜓!”見她的情緒突然激動,閔心柔有些擔心,忙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稍安勿躁,人在做天在看,如今所有的痛苦,我們注定不會白白承受!”
白蜻蜓點頭,有些歉然地笑了笑。不過不等她開口,閔心柔已經接著問道:“對了,十幾年前大哥就傳信給我,說你離開了絕殺門,那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裏?”
“卻處倒是有的,當年我離開之後便易容改扮,找了一間小小的尼姑庵帶發修行,日子過得倒也平靜。”白蜻蜓歎了口氣,“何況有閔大哥為我提供源源不斷的銀兩,我其實並不曾受什麼委屈。我這一生,欠你們兄妹太多了!”
閔心柔微笑搖頭:“這叫什麼話?咱們本就是一家人,哪有什麼欠不欠?不過既然如此,你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生計?”
“自然不是,”白蜻蜓搖頭,眼中突然浮現出一絲熱切,“我今日此來,其實是為了明月!”
閔心柔恍然:“你見到她了?最近是不是回去看她了?若是你可能會撲空,因為她一直在湛王府。”
頭腦中浮現出薑明月俏麗的臉,白蜻蜓的目光變得更加溫柔,同時也隱含痛苦:“我知道,這幾年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為了不露出破綻,這些年我不敢回去得太頻繁,一年也不過找機會去看她一兩次。幸虧她在絕殺門過得很好,有明陽在她身邊,我也很放心。後來她跟著端木小姐進了湛王府,我就更放心了!”
“那是自然。”閔心柔毫不猶豫地點頭,“你放心,隻要有雲兒在,她就不會有事。何況幽凝對她也好得很,待她如同親姐妹一樣。”
“是,我知道。”白蜻蜓感激地答應了一聲,“其實我今日本不曾打算前來打擾,免得給你帶來任何可能的麻煩。可是我喬裝改扮去看望明月時,卻意外地看到她與一個男子在一起,二人的樣子十分親密,還一起去郊外踏青,姐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