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前奏,免費日落(1 / 2)

Day11:2009-01-08(周四)Kampong Kdei—暹粒Siem Reap(60公裏)

高音喇叭早上五點就開始響,放各種吵鬧的高棉歌曲。我尋思:這裏的雞一定很不滿很失落,因為取消了它們的作用,吊嗓子的特權被高音喇叭篡奪了。睡不著,這時候起又太早,於是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不知怎的竟會想到《悲慘世界》裏的對白:“他安息了。冉·阿讓幸福地死去,因為他真正地活過。他把他的精力、他的愛、他的美德獻給一個人,把這個人從悲慘的境遇中解脫出來。當這個人走進了生活的時候,他死去了,正像白天消逝,夜晚來臨一樣。”

雨果筆下的人物消逝了,我們的白天,就這樣開始。

還是老規矩,洗漱完畢六點半不到就去逛市場,小販們還在擺攤位,看著我們猴急在旁等待的樣子,都羞澀然而友好地微笑著,加快了手上忙活兒的速度。吃了各種東西,又采購了黃瓜、香蕉和食水,八點不到,便上路了。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一路上不斷遭遇斯昆(Skung)那種大操大辦涼篷式婚禮,很多就搭建在田野裏,婚禮的規格卻一點都不偷工減料:樂隊、歌手、盛裝的賓客,一樣不少。看來柬埔寨無論多窮的人家總有一身華麗的禮服用來出席各種隆重場合,耀眼的禮服更襯托出周遭環境的寒磣破敗,由此可見當地人對這身“門麵”的重視程度,置辦一身的代價不說傾家蕩產也可能傾其所有,其中故事,就不是我們這些過客所能了解的了。P感歎說:“想象一下,要是在咱中國偏僻的農村田埂小路,迎麵走過來一群穿西式晚禮服,像要趕去參加奧斯卡頒獎禮的少女們,那種強烈對比,是不是讓人震撼之餘會覺得荒誕。”

經過昨天土路的洗禮,柏油路麵實在太過舒坦,再感到累,簡直罪過。60公裏不知不覺騎下來,中午還吃了自製法棍三明治在大樹下休息了一陣,輕輕鬆鬆,下午一點就到了著名的旅遊城市暹粒(Siem Reap)。可轉念一想:從金邊到暹粒,坐車隻要6小時,我們花了6天才到,不容易。

這是一個比首都金邊繁華得多的新興旅遊城市,到處都在大興土木。早在進城前的20公裏處就能看見樹上懸掛的各種客棧廣告,提前沸騰了我們的血液,進入一種朦朧的“饕餮之宴”臨戰狀態,隱約的興奮夾雜著不摸門的忐忑。P一車當先,很有把握地在城中穿行,哪有首次造訪的生疏,分明透著熟門熟路的篤定甚至炫耀。我要他老實交代,究竟有沒來過。他說當然有,來過不止一次,在地圖上把整個城市都轉熟了。然後用一貫打擊別人抬高自己一箭雙雕的語氣說:“這就是我們男人和你們女人的區別。”

比起金邊的雜亂無章,暹粒的確規劃得當,不知以前殖民地時代奠定的基礎好,還是“吳哥熱”帶動的欣欣向榮。尤其一條河流穿城而過,給城市平添幾分嫵媚姿色。怪不得網上關於吳哥遊的文字全是好評,原來大家隻看到柬埔寨光鮮的一麵。回想起路上那些仿佛是飛速發展現代世界“圓外一點”的小鎮(昨天的Kampong Kdei離暹粒不過60公裏,就連電網都沒拉,家家戶戶得用發電機發電,夜晚來臨,便陷入一片死寂),我倆不斷感歎著:豈止城鄉差別,這個國家隻有正反兩麵,正麵是以金邊、暹粒等為代表的歌舞升平;一翻過去,就是完全的原始蠻荒。暹粒的小資、享樂,包括便利,全因旅遊而生,為旅遊服務,這座城給人的感覺是,多少錢都能花得出去。

我們選了LP上推薦的Papular GuestHoust住下,稍事休整便迫不及待出來逛——跟所有身患“現代病”絕症、打著返璞歸真旗號在野外晃悠一圈,重返應有盡有物質世界人們的嘴臉別無二致。圍繞著遊客這個中心展開的所謂城市生活一方麵為我們開啟了方便之門;另一方麵也可能遮蔽了我們的視線,使我們在“遊客”這個身份中作繭自縛、鼠目寸光。這不,客棧雲集的區域也遍布酒吧、餐館和市場,它們共同構成旅遊業看似豐富實則淺薄、看似周到實則千篇一律的內容。假若你隻滿足於旅遊負責提供的陽光假象,那麼這些場所很容易讓你沉迷,羈絆你的腳步,懵裏懵懂來,心滿意足去;假如你還想透過精心修飾的外表,探尋一番當地人真實的生活狀態——那些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你必須走出去。其實也不遠,畫地為牢的禁錮往往來自我們內心的怯懦、惰性,而非哪些機構、哪群臆想出來別有用心者處心積慮的阻撓。這不,興高采烈在住處附近的休閑購物街轉了幾圈,往肚子裏塞進各種小吃,一股倦怠席卷而來,倆人沒趣沒趣在白晃晃的太陽底下站了一會兒,P突然提議:去吳哥。

從暹粒城區到吳哥景區還有七八公裏路,門票分一日票(20美元)、三日票(40美元)、七日票(60美元)三種,下午五點以後買票是從第二天算起,許多人都不願錯過這“免費日落”,相關攻略也作為重要攻略屢屢提及。我們原本計劃買三日票,想著時間綽綽有餘,何必貪那小便宜,結果還是湊這熱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