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嘴角閃過一絲笑容,“賀君,你在我軍中是什麼身份?你以為你能鎮住驃騎營的前軍嗎?嗬嗬,那是我軍最為強悍的人馬,若是他們亂了,整個大營也就亂了!若是如此,數萬將士的性命就全部毀了!”說完,她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帳中剩下的將領,沉聲說道:“守城之戰,神弓營和神機營兩軍最為重要,所以本宮要他們先撤退。而中軍人馬,人數僅次於神弓營和神機營,那也是升龍城的保障。相對而言,驍騎營和驃騎營則善於功而非守,所以本宮要他們最後退,我們一切都要以京師的安危為重!”
帳中原本臉上還帶著不滿的兩個將領聞聽莫言的話,不由得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而賀君則依舊顯得不滿,剛要開口爭辯。莫言擺手打斷,沉聲說道:“賀君將軍,你是跟隨皇上的老人,比之本宮時間更久。但是這幾年來,你多在禦林軍中謀事,禁軍將領大都對你不熟悉。但是你是皇上的密使,所以本宮要你鎮守驍騎營,務必要保證驍騎營平安撤離,你能做到嗎?”
“娘娘……”賀君顯得有些急了。
莫言娥眉一簇,嬌媚的麵龐頓時如罩寒霜。她冷冷的說道:“此事就這麼定下來,賀君,難道你要違抗本宮的旨意嗎?雖然你是皇上的密使,但是若不服從命令,本宮一樣敢將你立刻斬首,你信不信?”
賀君愣住了,他看著莫言,又看了看身邊的兩名將領,最終無奈的一聲長歎,“臣遵命!”
莫言笑了,她臉上的笑容顯得十分的燦爛,微微擺手,沉聲說道:“你們都下去準備吧!”說完,她緩緩的走回帥案之後,不再理睬眾人。
賀君三人看著莫言,終於,無奈的一聲長歎,轉身走出了大帳。當賀君三人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莫言緩緩的抬起頭,眼中卻充滿了淚水,她低聲的呢喃道:“譚先生,您答應毓清的,您一定要回來呀!”
……
大瑤山,在夜色中更顯出一派蒼茫之色。
在群山環繞的山麓之中,衛義站在一處高崖之上,向遠處望去。夜色裏,大瑤山更透出一種淒涼之美。山外,禁軍大營的點點燈火如繁星一般,遍灑大地。悠長的刁鬥之聲,隱約的傳入山中,卻又是那樣的模糊……
三年前,皇陵前與衛恒一晤,衛恒的話將他心中隱藏的雄心壯誌激起。從那時起,他就已經明白,他不可能再回頭,他與衛恒之間,必需要有一場血的對話!三年來,他苦心經營,將安西十二郡盡收於他的麾下。他知道當他登上了安西霸主的那一刻時,他身上背負的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一個郡的安危。他統一了安西,也就將安西的七位王爺的榮辱和身家性命,都一肩擔起!
想到這裏,衛義就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在內心之中,他不希望和衛恒為敵。雖然僅僅是那皇陵前的一席談話,但是他明白,這個平日裏總是裝作白癡一般的兄弟,有多麼的可怕!一個六歲的孩童,能夠學會自保,並且把精明的太後張敏瞞過,這已經說明了衛恒的心計有多麼的深沉。衛義寧願麵對十個安西七王,也不願意麵對衛恒這樣的一個敵人。
但是,這已經不是他能選擇的。如果他不去對付衛恒,那麼首先就要被那七個兄弟對付。與其那樣,不如和衛恒一博,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所以,從一年前,他就暗自的買通了朔方的守將。也就是說在一年前,他已經打通了進入中原的大門。
不過他並沒有急於躁進。一來升龍城還有一個樂清河,那手中龐大的軍隊,令他感到心驚。二來,他要確定楊陵無力對他威脅,因為一旦安西起兵,最能對他產生威脅的,不是樂清河,還是楊陵手中那二十萬精銳的北地兵馬司!
同時,他還要將朔風平原的地形摸熟。一年的時間,他找到了一條從朔方城至大瑤山的小道,一條已經荒廢了千年的小道。通過這一條小道,從年初開始,他用了整整半年的時間將三十多萬人馬秘密的運到了大瑤山之中,神不知,鬼不覺!而且,楊陵也被閃族死死的纏在了通州……
一切都很順利,衛恒終於開始對樂清河下手了。幾乎在樂清河的那場奪宮之變當天,衛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時,將漠西長廊的樂黨人馬一網打盡,不留半點的痕跡!十萬人馬無聲的消失了。至於手段,衛義每每想起這件事,總會從惡夢中驚醒。因為那一戰,他消滅了兩萬,而剩下的八萬人馬都被他坑殺在漠西長廊的蒼茫風沙之中!
坑殺降卒,自古有之。無論是當年的曹玄,還是後來的許正陽,亦或是前朝的司馬嘯天,都曾有過大規模的坑殺降卒的事情。但是當他真正的去做這件事的時候,衛義才知道,這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眼見八萬人被活生生的投進了坑中,耳邊聽著那淒厲的慘叫,衛義真的是佩服先朝的那些帝王,具有那樣強悍的神經。至少在他,一連多少日都沒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