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嶺會麵,並沒有為衛義帶來多少的回轉餘地。他明白,衛恒是絕不會讓帝國再如以往那樣兵權放在外麵。或許衛恒會放棄莫言和譚方的仇恨,但絕不會放棄兵權的統一!
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打開升龍城。如衛恒所說的那樣,他們之間,隻能有一個勝利者!
……
於是,接下來的十餘日中,安西軍馬開始了全麵的進攻。
以上清門,德清門,西華門和紫華門四門為主,衛義指揮兵馬進行瘋狂攻擊。每個城門外陳兵十萬,分為五批人馬,每批人馬兩萬,每兩個時辰便換上一輪。如此反複不分晝夜的攻擊,卻始終保持著安西人馬以精銳的生力軍發起攻擊。
火炮不停的對城頭轟擊,覆蓋在城外的冰層在進攻開始後的一日之中被毀去。護城河水被硬生生的切斷了源頭,緊跟著被安西軍馬填平。
十餘日下來,升龍城用青石建起的城牆上,被一層層的鮮血糊成了醬紫色。血流像汩汩流淌的溪水一般,順著城牆向下流淌。三丈多高的城牆,在秋天的豔陽中,猩紅發亮。
麵對著安西軍馬的瘋狂攻擊,升龍城的守軍個個血氣蒸騰,殺紅了眼,喊啞了嗓,如同啞巴一般狠狠的揮舞刀矛,猛烈的與攻上城頭的安西軍士砍殺。所有的弓箭被鮮血浸泡的滑膩難抓,射出去的箭,如同醉漢一般在空中搖蕩;所有的火炮都炮管發紅,無法再向外發射。就連麒麟火炮,在轟鳴了五天之後,也變成了一堆廢鐵。
堆積在城頭的滾木檑石,磚頭瓦塊,都帶著血水汗水,以及黏呼呼的飯菜殘渣滾砸下城牆,刀劍已經被砍的鋒刃殘缺,變成了鐵片,卻沒有時間顧得上換一把。每一個城頭的士兵,不論是新軍還是老兵,全部都殺的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到了後來,更有人幹脆扔去了甲胄,光著膀子,披頭散發的死命拚殺。但是沒有片刻,每個人又變成血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張開後也是血紅血紅。
所有的人都已經沒有了別的念頭,在他們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字,殺!
衛恒也不再在城樓指揮,而是飛奔在城頭上的各個危險地段。從士兵手中奪過來的雁翎刀,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把,明黃色的皇袍也已經變成了暗紅之色。十餘日的血戰,令他的胡須和頭發都已經散亂的糾纏在一起。但是他猶自瞪著通紅的雙眼,如同幽靈一般的飛馳城頭,擊殺衝上城頭的安西將領!
炎黃曆二一五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到九月八日,廝殺整整在升龍城外持續了十八天。不論是安西的人馬,還是升龍方麵的守軍,都死傷慘重。
九月八日黃昏時分,終於從安西大營中傳來了一陣悠長的牛角號聲,大戰停息了!
硝煙在落日的餘輝下騰騰衝向天空,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升龍城外,屍體遍布,而從城頭猶自不停的向城下扔擲著安西方麵的屍體。
焦土已經變成了醬紫,血水流淌,地麵化成一片泥濘,蒼茫的大地上,在夕陽血紅的光芒照耀下,閃爍著一種妖異的紅芒!
……
衛義疲憊的坐在大帳之中,看著帳中一個個神情疲憊不堪的將士,心中一片慘然。大營中傷兵的哀嚎之聲不時傳入大帳之中,更讓寂靜的王帳中充滿了一片淒然的氣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衛義目光掃視大帳中的將領,用幾乎難以聽清楚的沙啞而又疲憊的聲音說道:“衛同,把這些日子來我軍的傷亡報上來!”
大帳中一片寂靜,衛同神色疲憊的站起身來,他輕輕的理了一下焦黃的頭發,神色木然的沉聲說道:“大帥,交戰十八日,我軍傷三萬,亡兩萬。其中傷者大部分已經沒有再戰之力。前軍五百門火炮盡數報廢,中軍尚有兩千門火炮,不過也有半數報廢。攻城器械大半損壞,其中多數已經無法再修理使用……”
衛義臉上帶著疲憊之色,輕輕擺手,示意衛同不要再說下去。他沉默了半晌之後,睜開眼睛掃視帳中眾將,低聲說道:“將軍們,你們有什麼話說?”
帳中的眾將沉默了,過了很久,衛同突然間低聲的吼道:“十三哥,我們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十八天,我們攻上升龍城數十次,可是每一次都被對方打下城樓。僅僅是在上清門外,我軍損失了十幾個將軍,我的親兵隊已經全軍覆沒。他媽的,不是說那些禦林軍沒有戰鬥力嗎?我看他們不比我們差多少!”
“衛同住嘴!”衛義突然間一聲低吼,打斷了衛同的話語。他雙手扶案,站起身來,手臂支撐著身體,看著衛同,好半天將激動的情緒平息下來,看著衛同低聲的說道:“十五弟,不要再說下去了!”
說著,他頹然的坐在帥椅傷,半天低聲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家都說說後麵我們要怎麼打!”
衛同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怎麼打?照著老樣子,我們攻他三十天,老子就不相信升龍城的人都是鐵打的!我們損失雖然慘重,但是他們不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