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後的最後(1 / 3)

2009年8月2日仁川醫院

PM2:00

戌壹已經住進了醫院,請來了最好的醫生,得到的回應皆是搖頭。

她反倒樂觀的很,還是和往常一樣嘻嘻哈哈著,尉杉索性也搬進了醫院,每天照顧著戌壹不離開半步。

“你要把我養成一頭豬啦!”戌壹翹著嘴抗議道。

尉杉塞了塊蘋果給她,捏了捏她的臉說:“有麼?也沒見你長幾兩肉啊,都賣不到好價錢。”其實戌壹一點都不胖,反而一天比一天瘦,她吃不下什麼東西,半夜常常疼得輾轉反側,冷汗淋漓。

“好啊你,還想著把我賣出去呢,哼!”

“那也是跟人合夥呀。”

“合夥人是誰?”

“你說呢?”

戌壹咬著嘴裏的蘋果,打著嗬欠道:“跟秦老板合夥,虧的人肯定是你。”

尉杉見她眼皮開始打架,“是不是困了?要不睡會兒吧。”

“不用,我這剛吃完就睡,真的要成豬了。”戌壹揮了揮手,強打起精神來,“你陪我聊聊天吧,說什麼都行,就是別讓我睡著。”

她最怕的就是睡覺,每次都感覺睡下去之後就看不見第二天升起的太陽了。

尉杉拉著她的手嘮家常,最後還是問到了生病的事上,“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得了這個病?”

“也就一年前。”

尉杉歎著氣道:“傻姑娘,你怎麼能瞞著不告訴我呢?”

“那時候,我根本就不想活,發現得了癌症時,反倒覺得是上蒼給的恩賜。”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勸你把子宮摘除的,這樣就不會……”就不會轉移惡性淋巴癌了。

“所以,我不會告訴你。”她的表情格外堅定,“我已經是一個不幹淨的女人了,不能再成為沒有子宮的女人。”

“壹壹……”尉杉紅了眼眶。

“你知道麼,我第一次對秦暮然告白後,其實很後悔,想我這樣一個人怎麼能夠去說喜歡誰呢,我要躲起來,我得消失。可躲了一天,我突然發現其實我還是一個女人,拋開所有的一切不說,我還是一個完整的女人。”戌壹看著尉杉,平靜地說:“所以我不會後悔當初沒有摘除子宮這件事,如果摘除了,這會是我人生最後悔的事。”

事到如今,戌壹的尊嚴是變本加厲的跟隨著她。

隻是,以前她是作為戌壹在活著,如今,她僅是作為一個女人在抬頭挺胸的活著。

尉杉突然想到有一次戌壹問她“你有沒有想過失去我”,那時她其實在試探自己,怎麼都不會去想象有一天失去她會如何。

“壹壹,你會離開我麼?”

戌壹沒有說話,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會一起活下去的。”

戌壹不知道,說這句話時的尉杉已經做出了一個關乎於生死的決定。

她不知道,永遠都不知道。

而門外的秦暮然低著頭看不見表情,那天在麥當勞戌壹吵著要做媽咪時,他說“其實你可以自己生一個”,這句話該有多麼諷刺?

她不能生孩子,她失去了作為一個女人最完整的尊嚴,可是為了他,她努力的保有著所剩無幾的驕傲,隻因為他。

2009年8月10日關宅

PM9:00

關邵白到家時發現蹲在大門口的尉杉,她耷拉著腦袋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雖然說過讓她不要再出現於他的麵前,可是他根本就拿這個女人毫無辦法。

“不是有鑰匙的麼?”

“嗝,我忘了。”

他皺眉,“你喝酒了?”

她做了個手勢,“隻喝了一點點。”

濃鬱的酒精味道,隻是一點點麼?

他半摟半抱的把她拽進家裏,遞了杯茶給她,“醒醒酒。”

“我沒有喝醉。”尉杉倒在沙發上,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打著隔說:“我真的沒有醉。”

“喝醉的人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已經醉了。”

“關邵白,別用你那套關大律師的口吻來跟我說話。”尉杉做挺屍狀,“我不吃你那套。”

“那我該用哪一套來和你說話?”

如果說錯了也許又是一場誤會,關邵白自嘲的想。

她閉著眼不再說話,室內的秒針滴滴答答的走著,就在關邵白以為她已經睡著時,尉杉突然又說:“方佩蓉死了。”

“她怎麼能那麼輕易就死了呢?心肌梗死,一下子就死了。”她的音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而戌壹呢,每天承受著劇烈的疼痛,一天比一天消瘦,你知不知道我看著有多難過,為什麼每次戌壹疼的時候我都不能替她?”

尉杉不能接受方佩蓉的死,這樣輕而易舉的就死了,沒有折磨沒有疼痛,眼一閉人就沒了。難道上蒼就不懂得公平一點麼?為什麼戌壹要承受那麼多的磨難和苦痛?為什麼除此之外還要承受死?而無惡不赦那麼惡毒的人,卻可以輕輕鬆鬆的死去。

尉杉痛苦的閉上眼,方佩蓉死了也好,再也沒有人會知道當初發生的事情了,戌壹也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恨方佩蓉了。

就像尉杉也不知道,戌壹為什麼會複仇到這一步。

“我可不可以替她死?”尉杉走去關邵白麵前,目光灰寂,“我能替戌壹死麼?”

他把她緊緊地抱住,恨不得嵌進自己的身體內,這樣她就不能離開自己了。關邵白在顫抖,全身因為害怕而顫抖,他無法想象自己有天會失去她,她不在了會怎麼樣。

“不在了”這三個可怕的字,堵得他心口難受之極,快不能呼吸。

“你以為你死了我就可以放開你了麼?”他啞著的聲音含著些微的顫抖,“就算你死了我也要你。”

懷裏的人一顫,久久才低嗚道:“可是死的人不是我啊。”她抓住他的衣襟,滾燙的淚水流過他的頸間灼了他的皮膚,“是戌壹,是戌壹快死了啊!那個第一次見麵就抱著我喊我姐姐的壹壹,對我說‘我的都是你的,我們就是一家人’的壹壹,為了治好我的胃病給於向升當情人的壹壹,做了我的替身都在說著‘還好不是姐姐’的壹壹,每次都擋在我的前方全部一個人承擔的壹壹,為什麼她要生這種病?為什麼每個醫生都在搖頭?為什麼還隻剩下三個月的命了?是我害她的,是我啊!”

她哭得悲慟,攥緊拳頭一下下的捶著關邵白,仿佛想要宣泄她心裏積壓著的無數痛楚,“該死的人是我……”

關邵白俯下頭吻住她,粗烈地,仿佛想要將她咬碎般,讓她再也說不出那個字來,再也說不出會讓他失去她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