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也是從天空中響起的,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除了聲音外,耳邊還響起了一陣急刹車的聲音。劉可感覺自己像是被撞飛了,整個人騰空飛了起來,而且越飛越高,直接衝破了雲層。
兩個月前劉可出了一場車禍,在醫院裏有個叫張建斌的男人告訴他這個世界是假的,並讓他想辦法逃離。從那以後劉可的生活便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轉變,先是身邊無緣無故多了一個幽靈,隨後他親手殺死了未婚妻羅莉,並在幽靈的指引下在深山裏找到一間茅草屋。通過在茅草屋裏發現的報紙,他聯係上了《娛樂新報》的記者江疏影,後又通過父親的講述回到老家倉庫找尋到能夠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衣櫃。
劉可把自己關進衣櫃,過了很久,衣櫃裏的空間似乎變大了,他開始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行走。隨著越走越深,關於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也開始慢慢恢複。超級大樓、葉子、三毛、張主任……直到他記起了跟葉子在茅草屋的最後一吻時,眼前忽然出現一縷光亮,緊接著他看見了雪白的牆壁,聽見了儀器滴滴答答的響聲。
醫院的加護病房,劉可躺在床上緩緩睜開了雙眼,掃視四周。房間裏除了他,病床旁邊還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穿著警察製服,頭低垂著,發出輕微的鼾聲。
終於從葉子創造的完美世界裏逃了出來,劉可這樣想著,將身上蓋著的被子掀開,拔掉紮在胳膊上的針管和胸口貼著的儀器,為了不吵醒旁邊的警察,他動作特別輕。
劉可先是從床上坐起,下床,然後從旁邊櫃子裏拿出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憋著一口氣扭動門把手。正在酣睡的警察動了下,但沒有醒來,隻是把身子朝背椅上靠了靠。劉可打開房門走出去,接著把房門關上。
門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沒看見任何人。劉可走到洗手間,快速脫下病號服換上自己的衣服,又在水池前洗了把臉。水池上方是一麵鏡子,鏡子裏的劉可頭發比先前長了不少,稀稀拉拉的胡楂也長了出來,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歲。
走出洗手間找到電梯下樓,在一樓大廳,劉可看見液晶屏上顯示的日期是:2016年3月31號,星期四。
“昏迷了將近八個月?”
他在葉子創造的完美世界裏活了二十五年,現實中則過去了八個多月。
春末,天氣陰冷,劉可從醫院走出來直接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給了司機地址後便陷入了沉思。
出租車開了四十多分鍾才停了下來,劉可因為剛從醫院醒來身上沒錢,於是讓司機在樓下等等,自己則朝樓上跑去。五樓,三毛家,上來後按下門鈴,隔了能有十幾秒門被打開了,門裏的不是三毛,而是江疏影。
“你……什麼時候醒的?”江疏影見是劉可有些驚訝。
“一個小時前。”劉可聲音虛弱地說,“我是打車過來的,你能不能下去幫我把車費給司機結了。”
“行,你先進屋吧。”江疏影拿著錢包跑下了樓。
屋子裏黑漆漆的,厚厚的窗簾遮擋在窗戶前,三毛沒在房間裏。
回想八個月前,當時三毛躺在茅草屋的地上,因為情況緊急,劉可根本沒來得及去看三毛是中了槍,還是中了麻醉,更不知道當時他到底是死是活。
幾分鍾後,江疏影走進屋關上房門,走到窗前將窗簾拉開說:“不好意思啊,我才起來。”
房間瞬間亮了,劉可看見沙發前的茶幾上東倒西歪地擺著十幾罐啤酒,頓時心一沉,站在原地語氣顫抖地詢問:“三……三毛呢?”
江疏影拉開窗簾後並沒有轉過身來,而是背對著劉可說:“你先告訴我,八個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天我開三毛的車去了哈爾濱,去調查葉子的身世,第二天快中午時才回來……”劉可把昏迷前所發生的事全部講述了出來,接著身體開始顫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用虛弱的聲音詢問,“三毛不會……不會是……”
“不是你想的那樣。”江疏影打斷了劉可,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下,在茶幾上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大口,“那天大概九點多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但荒山上信號時有時無,我隻是聽清他說了‘報警’兩個字。掛斷電話後我便報了警,帶領警察一起去了茅草屋,我們趕過去時隻見到了你。”
“我?”劉可感覺腦袋有些疼痛,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也來到沙發前坐下,“三毛和葉子呢?沒看見他們?”
“沒,茅草屋裏隻有你。當時你已經躺在地上暈厥了過去。”江疏影再次拿起易拉罐晃了晃,發現裏麵的酒沒了,又重新打開一瓶說,“他們兩個生死未知,就這樣憑空消失了。警方以茅草屋為中心,用了兩天兩夜搜遍了整座山,也沒能找到他們的下落,最後便放棄了繼續尋找。”
“所以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劉可強忍著疼痛,伸手搶過江疏影拿在手裏的易拉罐,重重地放在茶幾上,“別喝了。就這樣結束警方要怎麼對媒體、對公眾交代?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沒人好奇?”
“警方當然不能就這樣對外公開,事實上他們在山後的懸崖發現了你的背包,然後對媒體說他們墜崖了。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三毛和葉子死了,雖然死不見屍……”江疏影說到這裏試圖拿酒,“讓我喝吧,喝醉了日子能好過點。”
劉可氣急敗壞地拿起易拉罐摔在地上。“那你呢?你也以為他們墜崖了?為什麼不繼續去調查……”
“我沒有調查嗎?你過來,過來。”江疏影也急了,站起身走向臥室。
劉可勉強支起身子,頭痛讓他意識變得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虛虛實實,勉強跟著江疏影走進臥室,她指著滿床的紙張和相片說:“這八個月我一直都在暗地裏調查,可是有用嗎?沒用,什麼都查不到。”
劉可走到床邊,看著床上鋪著的報紙和相片,還有很多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那些相片有的是道路監控截下來的,有的是人物合影。大略看了看,劉可拿出其中一張遞到江疏影麵前說:“這張相片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