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猶豫著敲了下那扇掩著的柚木門,有把男人的聲音傳出:“進來。”
裏麵的那間房大約50平米,沒有任何擺設,除開天花板上的燈,一片空白,大理石的地麵上連地毯都沒有鋪。雁歸推門進去的時候,孔崢正背對著她,半跪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砌一副多米諾骨牌。
雁歸走動兩步,剛準備開口說話,孔崢像腦後長了眼睛似的,馬上把食指放到唇邊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雁歸隻好僵硬地站在那裏,免得打擾了他。
孔崢砌的多米諾是一副8字形圖案的牌,他正在為轉角處一塊牌傷腦筋,那個地方有個折,他的手對於那個彎明顯大了點。雁歸等了半天,看著他皺著眉頭把牌拿起又放下,終於忍不住開口:“我的手比較細,可以幫你試下麼?”
孔崢終於回過頭來,這是他們多年後第一次見麵。
他看著雁歸纖細的手指,思考一下,點點頭:“好。”
雁歸看著他有些驚訝,她在電視上見過很多小童星,小時候漂亮得不像樣,長大了卻走形得厲害,最好的那種也就是維持原來的水準,很少有孔崢這麼好運的,他劍眉星目,輪廓分明,竟然比小時候更加俊秀,哪怕是半跪在地上,依然可以看出身材高挑修長,肩闊腰細。不過在這麼奢華的辦公室裏,他卻不按常理出牌的簡單穿著件灰色棉質短袖T恤,米色棉布褲子,或者是為了怕碰倒牌,竟然還赤足。
他招呼雁歸過來,指揮她:“那裏——看到沒有,你放下去,小心點,不要讓身體任何地方碰到其餘的牌。”
雁歸照他吩付,用指尖拈起一張牌,小心翼翼往指定位置放下去。
孔崢一臉嚴謹地注視著她的動作。
看牌落定,他鬆了口氣,站起來往外走:“不錯,你的手和以前一樣鎮定。”
雁歸跟著他站起來:“你現在有時間了麼?”
孔崢笑一笑:“我對你,一向有無比的時間和耐心。”
雁歸一邊琢磨著他這句話的意思,一邊順手把小房間的門關上。
“找我就是為了來送帖子?”孔崢拿起茶幾上的請帖,漫不經心地打開看了看,隨手又扔到桌上。
雁歸看著他輕描淡寫的舉動不由得想,這種人就是這樣,別說十多年,就是一百年也改不了壞毛病,他現在這樣子和當年拿女孩給他寫的情書疊飛機時有什麼區別?人家的心意對他來講總是一錢不值的,功成名就又怎麼樣,騾子拉到北極也還是騾子。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有些人你看到就會討厭比如孔崢,而有些人看到就會喜歡,比如大偉,正因為他們之間的強烈對比,所以雁歸覺得自己更加加倍欣賞大偉了。
但她還是禮貌地回答:“是。”
孔崢等了會,見沒下文,於是搖搖頭發出咋咋聲:“我們都十多年不見了,你對我就這麼冷淡?一般情況下是不是都應該問問,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啊?結婚了沒啊?”
雁歸馬上很配合地問:“你過得怎麼樣?結婚了沒?”
孔崢笑著說:“還湊合,沒結婚。”
雁歸哦了一聲。
孔崢說:“我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麼說,你應該問,那這些年你想我了沒啊?”
雁歸頓時把細細的眉毛豎起來:“你這人怎麼還跟以前一樣,總那麼玩世不恭沒個正經?我是認真給你送帖子來的,校長很希望你能夠參加咱們學校五十年的校慶。”
孔崢站起來,走到書桌旁邊拿出一雙鞋,當著雁歸的麵慢慢穿上。
“我幹嗎要去?”他問,似乎覺得挺好笑的樣子。
“你以前不也是裏仁巷小學的學生麼?”雁歸看著他穿鞋有些不自在,在她的感覺裏,當著人麵穿衣服鞋襪都是件隱私的事情,他們這麼多年不見麵,幾乎就是陌生人,可孔崢給她的感覺就像和她多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