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開弓豈有回頭箭,這條路既然是她自己從12歲時便選定的,那麼就隻能咬著牙走下去,容不得她再回頭。她知道孔崢與葉筠始終是心腹大患,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她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孤注一擲地直接找到孔崢公司裏去了。
“我找孔崢。”她對前台的漂亮秘書說,心中有點忐忑,孔崢現在架子大得驚人,沒有預約也不知道是否能被接待。
“請問有預約麼?”
“沒有。”果然。
“小姐貴姓?”
“麻煩你轉告他,我是雁歸。”
“啊,那不用了,孔先生吩付過,不論他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雁歸小姐都可以第一時間見到他——請跟我來。”
再次走進那間熟悉的辦公室,雁歸覺得自己像一隻受驚嚇的貓,渾身哆嗦,或許是因為C市冬天的濕冷,讓她冷到了骨子裏,又或者孔崢的辦公室對她來說是個是非之地,每次來都能都能讓她心驚肉跳。令人慶幸的是,孔崢那諾大的辦公室裏竟然人聲鼎沸,比她上兩次來多了很多人氣,有人就熱鬧,熱鬧就不會緊張,雁歸繃緊的心弦不由得放鬆了些。
孔崢正坐在辦公桌後麵與人幾個人在討論什麼,他對她的出現一點都不驚訝,似乎早預料到她會來,他沒有起身隻是衝她擺擺手,示意她去沙發上坐下等一等。
雁歸坐定後遠遠打量孔崢,他對著攤在桌上的圖紙和其他人指點江山,有時皺眉有時微笑,白皙修長的手指中拿著枝鉛筆,偶爾會在圖紙上做上一些標記。
“這裏,我很滿意,對,我要的就是這樣……這個地方,不行,你們再找工程師重新修改……不能改?為什麼?不,必須改,我不滿意,照我的意思去做!”
他說話斬釘截鐵,有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對麵比他年長許多的下屬唯唯諾諾、戰戰兢兢,雁歸有些納悶,這人怎麼可以變化這麼大,原來的他多少有些年少輕狂、意氣用事,但現在他像一個獨裁主義者,沒有人可以在他麵前說不。
秘書小姐給她帶來果汁和雜誌,雁歸來之前早已經把要說要做的演練了不下百遍,她不想再溫故知新徒增自己緊張,於是百無聊賴地順手翻閱起來。時至年底,大廈裏已經開始送暖,雁歸熬了這幾天,神經已經緊得快要崩潰,再加上剛有身孕特別容易疲倦,在這種溫暖適宜的氣氛裏不由得昏昏欲睡。
待她倏然驚醒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辦公室裏的人都走了,隻有孔崢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一邊喝咖啡一邊繼續研究那卷圖紙。雁歸羞愧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是誰為她蓋上了細細的羊毛毯,竟然連鞋都脫了。
孔崢看她醒來,走到她麵前蹲下:“睡醒了?剛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就沒叫你。”
雁歸這時正撐著手坐在沙發上找自己的鞋子,她的臉與仰頭的孔崢碰了個正著,兩人麵麵相覬,孔崢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直衝進鼻端,她驚得整個人都往後縮了一下,她這輩子除開與大偉和自己班上的小男孩從未與其他男人這麼貼近過。
孔崢把眉頭皺了皺:“幹嗎?我又不是一隻鬼。”
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像一匹野馬的眼睛,發怒的時候暴烈馴服的時候溫存,雁歸在他的眼神逼視中又瑟縮了一下,她很快為自己的失態覺得懊惱,於是負氣說道:“也差不多了。”
孔崢聳聳肩膀:“找什麼?這個麼?”他拎出一雙黑色漆皮中跟鞋。
雁歸連忙伸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