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孔崢低著頭往外走,也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她想回去的信息還是後麵的話。
雁歸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走去停車場,冬天天暗得特別早,一片灰蒙蒙,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葉子掉得差不多了,光禿禿的,襯得他們的身影也蕭瑟起來。
孔崢把雁歸帶上車,自己也坐上駕駛座:“其實我有很多很多話要跟你講,但似乎一直沒什麼機會,今天你讓我都說完。”
雁歸心中亂七八糟,她點點頭:“我總打斷你,是我的錯。”他們在一起不是吵嘴就是勾心鬥角,他的確沒機會說。
孔崢淡淡笑了笑,把身子趴到方向盤上麵:“我從沒聽你認過錯,這是第一次……來,給我點時間,耐心聽完我的話。這些年,我一直都念著你,很奇怪,不管在哪個國家哪個城市,有時候甚至在飛機上醒來,三萬英尺的高空,你也會突然一下鑽到我的腦子裏,我一直想著你——這我告訴過你。後來我在美國遇到了葉筠,覺得那丫頭人不錯,有一段時間我們走得很近,你知道,在國外,人都很寂寞。”
雁歸靜默地看著他,他的襯衣解開了幾個扣子,露出性感的鎖骨:“你從小招女孩子的待見。”他這樣的男人像一股旋風,能製造出恐怖的漩渦,而那些身不由己被卷入其中的女子往往會徹底葬送。
“不,我和葉筠不是那樣的關係。”孔崢低頭思考了一下“怎麼說呢,她知道我心裏有人,我也知道她心裏有人了,我們是不錯的朋友。後來有次她喝醉,叫柳大偉的名字,我才知道你們的事。當時我就好笑,她是那種粗枝大葉慣了的人,從小家境又優越,陽光底下的健康寶寶,怎麼比得上你的心機深,你打小做事就滴水不漏,哪怕在裏仁巷那種環境長大,依然成長得欣欣向榮,簡直就像陰暗濕地上的苔蘚。你麵對絕境時的勇氣,就算是男人也要自歎弗如。這次葉筠和大偉重逢,他們兩個開始都是不知情的,葉筠本來在另一個項目上我特地把她調了過去——老實說,我就等著看他們愛火重燃的好戲,果然和我想的一摸一樣。雁歸,我跟你講,你別以為自己能掐斷他們,被粗暴外力掐斷的愛情重新燃起的火焰比正常時更熱烈可怕。”
他停了一下繼續說:“有時候我又會想,這兩個人其實怪可憐的,這場戰爭的幕後主導人明明是我們兩個,他們像是不知內情的棋子,被我們撥弄來撥弄去,尤其是葉筠,連正麵都沒跟你照過,就已經輸了兩次——兩次被同一個女人從手中搶走了同一個男人,對她這麼心高氣傲的女孩來說打擊實在太重了,真是該她倒黴,竟然愛上柳大偉這麼不爺們的男人,更倒黴的是,對手竟然是你。徹底斷人家的後路,這的確是你做事的風格,隻是我真沒想到,雁歸,你竟然也會用這種手段去綁住一個男人。我知道我把你逼急了,但也沒想到你會急成這樣子——我不是擔心別的,我隻擔心你這偏激的性子會毀了你,你明白麼?”
雁歸說:“如果你憐惜葉筠,大可不必告訴我事實真相,屆時他們木已成舟,我能怎麼樣?”
孔崢微微笑了笑:“我憐惜她?我憐惜她幹什麼?我要憐惜她就和她快快樂樂呆在美國不回來了。我憐惜的是你,別人不了解你,我還會不了解麼?我不告訴你,你也自然有別的辦法知道,哪怕他們木已成舟,你照樣有棒打鴛鴦的手段。而且我怕那時候他們已經難分難舍,你激憤之下用的法子隻怕會讓你們三個人都血濺三尺。何必那麼慘烈呢,戀愛如果不能讓人輕鬆愉悅,我們還沉迷在愛情裏麵幹什麼?說心裏話,我原打算這個階段就剛剛好,能讓你看清柳大偉的為人,讓你死心,如果你懂得放手,或許就能成全兩對美滿姻緣,豈不是兩全其美。我唯一做錯的是低估了你的韌勁,你抓著柳大偉不放的勁頭簡直像隻不屈不撓找媽媽要奶吃的小動物一樣執拗。”
“雁歸,你到底愛他的什麼呢?”孔崢溫和地說:“就是因為他曾經對你好麼?可是他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他天生就對人很溫柔,不止是你,你就像他的小妹妹一樣,你明明知道,他愛的是火一樣的葉筠。上帝造人的時候,把人劈開兩半,注定每個人要在世間尋找自己的另一半,你確定你尋找對了麼?為什麼要讓‘得到他’這三個字的魔咒桎梏你美麗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