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跟隨著救護車來到醫院,袁鴻飛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我一直沒時間接通。直到眼看著古一通被送進搶救室,我才舒了一口氣。
我頹然坐在醫院的走廊裏,半夜的醫院走廊裏很人少,燈也昏暗。我開始問自己,古一通的病是不是被我氣出來的,醫生說他有可能活不成了,那剛剛那一次吵架是不是我最後一次跟他說話?
我站在窗邊看著寂寥的黑夜,心裏有點不安。
這時,電話鈴聲大作,嚇得我差點把電話摔了。
“喂,袁鴻飛……”
“月月,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才接?出了什麼事麼?你在哪裏?”袁鴻飛焦急的聲音傳來。
“我在醫院。”
“你怎麼了?我過去找你!哪家醫院?”袁鴻飛更加著急了,我聽見他在屋子裏踱步的聲音。
“別急,我沒事,是古一通,我把他氣的腦溢血。你還是不要來了,劉咋子家裏照顧小靈子吧,他那麼小離不開人,你小心別把他吵醒了。我在醫院能照顧好自己,讓我一個人處理古一通的事情吧,你來了也幫不上什麼,還折騰你跑一趟不合適。”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袁鴻飛不再那麼擔心,聲音變得輕緩柔和。
我們確實是這樣一步步共患難的過來的,跟他已經確實沒什麼好客氣。
“我擔心靈子,你就留在家吧。”
“也好。”袁鴻飛應了聲:“你有什麼事需要我的就立刻打電話給我,大不了我帶著小靈子去找你。”
我疲憊的扶著額頭說道:“好,你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給靈子找幼兒園。”
“孩子的事情不著急,我們現在都沒有工作,時間輕鬆的很,你回來我們再說這事吧,你先忙你的,千萬愛護身體。”
我點點頭:“你去睡吧,拜。”
掛斷電話,我長歎一口氣,身體像癟了下去一樣的空。
我在走廊裏找到一間茶水室,用一次性杯子接了點熱水。
人們常常覺得多喝熱水像是一句敷衍,但其實多喝熱水是真的可以包治百病。
此刻我就需要這樣一杯杯熱水,溫暖我的身心。
我在醫院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這五個小時,隻知道最後天邊都泛起了魚肚白,醫生才終於從手術室裏出來,醫生也累的麵色慘白。
他摘下口罩無力的擺擺手:“你是病人家屬麼?病人還有一口氣在,你可以進去見病人最後一麵。”
“什麼?”什麼叫還有最後一口氣在?怎麼會這麼嚴重?
醫生不再理我,由他身邊的助手攙扶著離開。一個護士麵色凝重的對我說:“李醫生經過了五小時的搶救確實已經盡力了,你還是快進去看看病人吧,有什麼想說的就快點說了吧。”說完,小護士也離開了。
走廊裏隻剩下我,穿堂風吹的我全身都涼透了。
我顫顫巍巍走進手術室,血腥氣味撲麵而來。
手術台上,古一通虛弱的小身板躺在上麵,此刻我才真正感覺到他已經老了,是真的老了。
“爸爸……”我叫了一聲,眼淚不自覺的流出來,一滴滴串在一起怎麼也停不下來。
古一通緊閉的嘴唇微微張開,雙眼無神的看著我,一點精力都沒了。
他的雙眼不再是咄咄逼人,不再精明強幹,不再叫人心驚膽寒,而是這麼虛弱無力,這麼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