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晴巒,暖烘回雁。正是一派好春色。遠遠看見東郊弛來一駕垂了明黃色穗子的馬車,四角都掛了精致鏤花的鈴鐺,馬車一動,便是叮叮叮一陣歡快的鈴鐺聲。仔細一看,原來這是白家姑娘從莊子上回城了。車裏右邊紅色軟榻上坐著個挽了螺髻雙垂的姑娘,頭上插了短紫金釵子,腳上扣著粉色綢布繡鞋兒,瞧那模樣,卻是“新月籠眉,春桃拂臉,意態幽花未豔,肌膚嫩玉生光”。女子左手邊則是個梳著丫鬟髻的粉衣丫鬟。
“春日春風有時好,春日春風有時惡。不得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女子抬手掀起窗簾一角,看著馬車外桃梅謝粉,綠草鋪茵,吟出一首詩來。
“小姐,你說我們下次什麼時候再去莊子上玩呀。”粉衣丫鬟偏著頭問道。
“你這丫頭,莊子還在眼前呢,就想著要回來了?”女子嗔笑道。
“奴婢不是看著這莊子的溫泉真真是好嘛。小姐日日泡著,氣色都好多了。”丫鬟嘟了嘟嘴。
“你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饞那的金線魚?”女子好氣又好笑。“看你陪我去莊上才半個月,胖了多少。等回去定要嬤嬤多給你些活做,免得你吃懶了。”
“小姐饒命啊!”丫鬟一聽,立馬揪著女子藕色衣袖不放,“小姐千萬不要跟嬤嬤說,不然夏螢小命可要難保了啊”說著又是揪著袖子一通晃。
女子身子被晃得,正想說什麼,馬車突然慢了下來,車夫隔著簾子在前邊:“小姐,前邊好像有什麼事。”
“趙大叔,勞你去看看。”女子說到。
“是。”
夏螢也停了下來不再鬧,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咦,怎麼圍了這麼多人?”
“小姐,是一個女人躺在路上,肚子疼得臉都白了。您看……”趙大叔恭敬地立在馬車旁。
“小螢,隨我去看看。”女子拂了拂鵝黃色的下裙道。
“是。”夏螢應到,隨即從馬車一角捧出個雕花的檀香木盒,取出幃帽給女子戴上。趙大叔在外邊從一旁撩起簾子,主仆二人便依次下了馬車。那邊外邊圍著的人看到兩個標致的姑娘下了車,都偷偷討論起來。雖說其中一個帶了帷帽,但看那身段,卻是窈窕至極。待走到人前,隻聞到一股極淡極雅的香味,依稀覺得熟悉,卻又偏偏想不起是什麼。
“大家都讓讓,大家都讓讓。這是白家小姐。”趙大叔在前邊為女子開路。
“白家?是那個白家嗎?”
“城裏就隻有一個白家。哪有這個那個的?”
“我隻知道白大醫者,這個白家小姐是大醫者什麼人?”
“大底是孫女。”
“怪不得身上一股香味,原來是白家的藥香。”
原來白家是吳地有名的醫藥世家,大凡世家都或多或少有些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這白家世代相傳有三寶,其中一寶便是那“白凝香”。
這“白凝香”有一點極好,那就是能夠強身健體。幼嬰出生時往往體弱,容易被外邪入體,若是沒照顧好,往往會出現幼子夭折的情況。
白家子孫出生百日內均要以此香為引,配著其餘幾種藥早晚擦身。因著這“白凝香”,白家枝繁葉茂,在這吳地是最大的世家。白大醫者有三兄弟,一個妹妹。自己又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又各自均有子女。大兒子也就是白芷的父親有一子一女,白芷的二叔有一子二女,三叔也隻有一子一女。因白大醫者專情,並未納妾,這三個兒子都是嫡出。
而且此香還有一奇處,就是此香一旦抹上,此後一生就久聚不散,直至人故。因而隻要是聞這香味,就能辨別出那人是否是白家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