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搖,地在晃。
這一刻,世界是旋轉的。沒有了上下左右,沒有了東南西北,所有的物體都在翻滾。腳下時是天空,時是山崖;馬匹哀嘶不斷從腳下飛到身後,車上的糧食混在山石中從頭頂上方散向四方。掉落在地上的火把掙紮著發出亮光,繞在身邊劃出道道絢爛的流曳。四麵都是人,都是山,都是天。
這一刻,世界在咆哮著,山崩地裂一般的轟鳴,沒錯,真真正正的山崩地裂!那座小山倒塌的轟響充斥在每個人的耳膜中,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撕扯著每個人的神經,大腦被無情地啃噬著,摧殘著。不少人被這聲音震暈,再震醒,再震暈,直到再也醒不過來。
劉瑞此時腦中一片空白,耳中的聲音將他的思維割裂的片片粉碎。身上不斷地被那些崩來的山石打中,無比疼痛。可同時,他又覺得渾身無比輕盈,空氣仿佛不再是阻礙,反而是歡欣雀躍地托起他向高處飛去。眼中的景象好似也被耳中的轟響聲炸成一團一團,然後被隨意的揉搓,拉伸,環繞在身邊,美妙,絢麗。
忽然,一堵土牆從側麵向他鋪麵壓來!他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全身的神經。雙腿收攏的同時他努力地側了側身,把腦袋靠在右臂上,妄想用右肩頂塌這麵土牆。
轟……
他的右肩重重地頂在這土牆上,將這土牆頂了個大坑,卻沒有頂穿。接著從這土牆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他把雙膝曲起重心前壓,希望能用雙腿抵住這吸力。可他所有的努力都化為徒勞,這股巨大的力量從其身後傳來,他抵擋不住,眼睛一閉,整個人像是被人猛地一拽一般,後背重重地砸在這土牆之上。
他就這樣閉著眼,感受著從麵上呼嘯而過的山風,忍耐著全身刀割般地疼痛,身體隨著背後的震顫而顛簸起伏。耳中漸漸地有了些別的聲音,撞擊聲,擠壓聲,撕裂聲,哀嚎聲,怒吼聲,求饒聲,紛亂繁雜。
他沒來由地想起劉海曾說過的一段話: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下半句是什麼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這話是多會說的來著,哦,好像是在琦琦那吃飯顯擺來著。
不由得,他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炸響:“劉瑞,喂!還活著嗎!”同時,他一股大力從他肩膀處傳來,身體又飄起來了。
他打了個激靈,這才想起身處何地,他猛地把眼睛瞪圓,不禁大叫一聲:“啊!”
“啊!”正欲把劉瑞拽起的雷憤被劉瑞這一下嚇的不輕,也大叫一聲,手一鬆就把劉瑞再次扔到了地上。見劉瑞眼睛瞪的溜圓躺在那,雷憤怒喝道:“啊什麼啊,老子沒讓那蛇弄死,差點讓你嚇死了,你活著躺在地上裝什麼死,害得老子還為你掉了幾滴眼淚,還不快走!”
劉瑞勉強支起身子,茫然地問道:“雷叔,咱們不是讓那巨蛇壓死了麼?”
“死你個頭,呸呸呸!”雷憤連呸幾下,這才說到:“那巨蛇從咱們身後砸到後麵去了,光那一下就砸死咱們不少兄弟啊,現在趁這巨蛇不再擋路,咱們趕快從前麵衝過去。”
劉瑞一聽更糊塗了,什麼身後又到後麵前麵的,可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原來是往鬆果口那邊走,那邊不就是前麵麼,那巨蛇原先阻擋去路,他們後退,那邊不就是身後了麼,這巨蛇想必是直接從他們頭頂飛到後隊去了,前麵道路沒有了阻擋正好通行。
他剛欲邁步,卻又想到什麼,臉色一白,急忙問道:“雷叔,那後隊的弟兄們怎麼辦?”
雷憤生怕那巨蛇再回身過來,那個急啊,見劉瑞還問這問那,抬手就要去打,嘴裏嘟囔著:“自己都顧不上還管別人。快去把大人背起來隨我走!”
要是平日,雷憤打就打了,劉瑞也就哈哈一笑。可這次不同,劉瑞直接架住了雷憤的手,沉聲說道:“雷叔,劉海還在後隊呢!”
“哎呀,這時候了,就自求多福吧,那怪蛇咱們惹不起,能走多少算多少啊。”雷憤這才明白劉瑞剛才問話的意思,一拍大腿,恨恨地說道。
劉瑞盯著雷憤看了半響,雷憤被看得直發毛,眼見雷憤就要急了,劉瑞這才說道:“雷叔,我一直敬你是個英雄,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能走多少算多少,你也能說得出口!要這麼說,你和王慶陽之前有什麼區別?行了,算我劉瑞看錯了你,不跟你廢話了,我還要救我兄弟呢!”說完轉身就走。
“混賬!”雷憤憤怒下一腳就向劉瑞蹬去,他也是氣極,不自覺地多用了幾分力氣,卻聽咣地一聲響,一抹黃光閃過,堪堪擋住了這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