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完九寨溝已經是傍晚，在九寨溝邊的酒店歇腳，第二天按計劃再奔黃龍。黃龍和九寨溝不遠，同屬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管轄。隻是九寨溝屬原南坪縣，今為九寨溝縣，黃龍屬杜潘縣。從九寨溝的溝底一直大約是朝南的方向行走，爬坡上山，這山便是岷山。岷山因毛主席一首《長征》的律詩而出名，它在四川甘肅兩省交界處，有南支和北支兩大山脈。這裏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山峰，連綿起伏，藍天之下，竟是山峰的大千世界。在這裏可以盡看高山大自然的奇觀。無數山峰的某一高處，齊刷刷的似一條橫線劃過，專家介紹這條橫線是海拔4300米的分界。以上是高寒氣候，現代冰川發育，終年積雪不化，白雪皚皚寸草不生。從4300米向下到3800米，約500米寬的一條帶，遍生灌叢草甸，一片翠綠。從海拔3800米再往下在我們車行的周圍是海拔3000米的連綿山巒，這一段就有了冷杉樹、鐵杉、落葉杉，還有樺樹、楊樹及杜鵑花。我們的車子一直在山巒間穿行。3000米以下的山則充滿了黃龍山的色彩和生機，有花有草，尤其可見大片名目不同的杜鵑，色彩斑斕奪目。
車子到一個鎮子上停下來歇息。這麼高的大山上竟然有一個不小的鎮子，建設的式樣卻和山下沒有什麼不同，鋼筋水泥，磚砌瓦蓋，馬賽克貼麵的大小商店、飯店鱗次櫛比，隻是找不見藏民的帳篷、羌民的碉樓有些遺憾。這個鎮叫川主寺，我們下車在街道上轉悠，想買些當地的土特產之類的東西，卻發現和全國大同小異。一個賣藥材的店鋪極力推銷川貝母，我也知道這東西在川藏生長品質好，買了一包帶上，也算是個紀念。我們上車繼續向黃龍山行進，這時，導遊鄭重地告訴我們，要過雪寶頂了，這便是岷山之巔，最高處5000米海拔。車子走的地方也要4000多米。越過這裏時會明顯缺氧，導遊囑咐大家把早就準備好的氧氣瓶拿在手上，隨時可用，還特別叮嚀不能在車上睡覺。有人緊張起來，兩位同行的女生嘴上說要挑戰極限，一看那神情，心裏準是發虛，我也不敢那麼自信，隻是想試一下自己。
車子開始繼續向主峰盤桓，司機的手裏拿著氧氣瓶，並不說話，平添了緊張的氣氛。大家都正襟危坐，直看著前邊的山峰，哪裏睡得著覺？我為了緩和氣氛，打開收音機聽商芳會唱秦腔。車子已經顯得沒有力量，加油也不見效，這是汽車缺氧的表現。有人已經開始用嘴對著氧氣瓶口吸氧，其實我覺得他並不缺氧氣，隻是太緊張了。山路兩邊沒有加油站，卻一段一段設有供氧處。大部分遊客都在出發前備有氧氣袋或氧氣瓶，很少有旅遊車在供氧站停下來。隻是隨時可見路上的藏民羌民，有騎摩托上下飛奔的，也有步行的，個個自由自在，優哉遊哉，一點也不見缺氧的難受。
車子終於到了山路的頂點。這裏竟擺設著騎馬照相和賣吃食的攤點，不少遊客在這裏照相留念。我們的車子也停下來，大家要感受一下這岷山之巔。我站在這山頂之上，仔細體會這氧氣十分稀缺的感覺，竟沒有什麼不適，幾乎一切正常。我對自己的身體十分滿意，竟對著山的頂峰大吼了兩聲，同行的朋友立即製止了我。他有經驗，在這高山缺氧、寸草不生的地方不比林草茂密的山裏和平原，吼出個心缺血腦出血可不是玩的。我嚇了一跳，趕緊閉嘴。站在岷山之頂我看這無盡的山峰，忽然覺得這地球就是山的世界。我曾經站在台灣南端的墾丁向海望去，我覺得這地球就是海的世界。我曾經驅車穿過塔克拉瑪幹沙漠，覺得這地球就是沙漠的世界。我感覺到人類的渺小和自然的偉大。我望著這寸草不生、積雪不化的岷山山峰，有了另一種感悟：莫非這不生不滅便是最高的境界。站在這高山之巔，會看到另一種景象，雲彩在山峰間回轉飄浮，太陽卻普照群山。隻是在雲彩飄浮的地方，太陽便把一朵一朵的雲打印在山坡之上，形成一塊一塊深深的印記。雲彩多了，山峰便有了深淺不一的斑斕。雲彩走了，這斑斕便隨之變化。這和在山下的景致全然不同，那裏的雲彩遮住了太陽，也遮住了你，那裏隻有陰天的昏暗和藍天的燦爛。
在翻越雪寶頂的公路旁，另一座高山之上屹立著一座高大的雕像，那是一座紅軍烈士的紀念碑。這裏是紅軍長征曾經過的地方。紅軍二萬五千裏長征，爬雪山過草地艱苦卓絕的故事牢牢地印在我的腦海裏，卻不曾有過真實的感受，這次我們坐在車子上路過這裏，想像著他們忍受著饑餓，還要冒著敵人的圍追堵截，身背行李和武器，竟然一步一步從這綿延不斷的高山群峰走過，革命成功，天公地道。我更感覺到毛澤東的偉大，他領著紅軍隊伍，與敵人鬥爭，與生命鬥爭，與饑餓鬥爭。而他，竟能像一座尊神，站在山巔之上，詩興大發，吟出“更喜岷山千裏雪，三軍過後盡開顏”的千古絕唱。
黃龍的景色更是一幅美麗絕倫的圖畫。我在欣賞這美麗的圖畫之餘，為自己過了雪寶頂，登上黃龍山而暗暗得意，我可以安排向往已久的西藏之旅了。
right2004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