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鵬羽(三)(1 / 2)

有沃之國,沃民是處。沃之野,鳳鳥之卵是食,甘露是飲。凡其所欲,其味盡存。爰有甘華、璿瑰、甘柤、瑤碧、白木、白柳、視肉、琅玕、白丹、青丹、多銀鐵。鸞鳳自歌,鳳鳥自舞,爰有百獸,相群是處,是謂沃之野。————《大荒西經》

沃民國曾經是東海海外的一片樂土,曾經是,這裏有著豐饒的物產,居民有著長久的壽命,與天生的強健體魄,居住在海中,自大且不歡迎外人。但是,鳳鳥也有離去的時候,露水總會幹涸,而沃民的貪婪卻從未減輕,“凡其所欲,其味盡存。”即使是最智慧的沃民也被無盡的欲望熏染了心靈,沒有人發現絲毫的預兆,同樣,也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什麼將天災帶給了這片曾經的樂土,昔日的歡歌笑語成了斷壁殘垣之間的幻影,如今的這裏,成為了黑暗與汙穢聚集的領域,他們封鎖了附近的航道,劫掠周圍的部族,飼養成群的毒蛇猛獸,建起供奉邪惡的祭壇。但要說上蒼沒有給沃民國一點補過的機會倒也不絕對,整個下界還存在著一個沃民,這個沃民被善良的西王母收留,王母隻希望他能與世為安的度過餘生,將“殃赦”這個名字賜予了他。但由於最近的一場意外,看來殃赦離王母對他最初的期望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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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青黑色蝮蛇盯住了一隻蟾蜍,他們都處在一個甕中,蝮蛇已經為發動這致命一擊做足了準備,它最後再吐一下信子,正要向前衝去,一隻蒼白色的大手將它擒住,蟾蜍逃脫,那人用他尖長的指甲掐住蝮蛇的腮,蝮蛇張開大口,露出毒牙,他順手取了一支銅卮,將蛇牙扼在杯口,兩股毒液泛著乳白色流了出來。

“在你離開之前,隻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記得,年輕的燔契。”那人將盛滿毒液的卮遞到嘴邊聞了聞,在這之後他顯得精神了許多,“隻有在這裏,你才不會被當作犧牲。”

那個被稱作燔契的年輕人,眼神平靜而又憤怒,他既沒有在咬牙切齒,也不苟同這人所說的話,他什麼也沒有說,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充滿毒瘴的屋子。那個說話的人卻忽然變得暴躁起來,將手中的蝮蛇活活掐死,“愚蠢!怎麼可以讓他離開這裏?”他說。

他是個年齡很難辨別的人,他說話的聲音與將死之人無異,相貌醜惡,臉色慘白,眼眶處長滿了毒瘡,這毒瘡自成紋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人麵而蛇身,這個人就是貳負之臣,危,他的罪行可以一直追溯到幾千年以前。坐在他旁邊的人就是殃赦,準確來說,是危坐在了殃赦旁邊,人們曾經喜歡說殃赦是幸存者,而現在都說他是叛徒,殃赦聽說後,認真想了一會才想起來他究竟“背叛”了誰。二十五年前,危來到這裏,他行事“低調”,最起碼他管這叫“低調”,危先後秘密侵入了昆侖瑤池,又發動了侵略神民之丘的戰爭,他成功接回了這位真正的,也是絕無僅有的沃民,沃民國在有了領袖的二十年來,其種種行徑已經為下界帶來了足夠的恐慌,或許殃赦將這一切隻看作是對那場災難的複仇,但危則不同,他在謀劃另外一場災難,如此看來,這位燔契或許是危的一枚重要的棋子。

“他的天賦不該被埋沒,在我看來,整個沃民國再也找不出像燔契這麼有才幹的人了。”殃赦的眼神中則充滿了孤獨,他開始變得有些癲狂,“再說我又沒有讓他獨往。”

“那個來自三苗國[1]的女人是他的情.人,你在想什麼,現在他對這裏更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他會回來的,我的老師。”殃赦聽起來語氣平和,其實他在瞋視著危,危被他這麼一瞪,沒有再敢說話,很顯然,他請回來了一個自己無法控製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