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雲和皇上達成“協議”後第三天,皇上便在大臣們上朝議政時宣布,絳雲公主指婚給錦南王世子上官航,宣世子即刻進京,擇日成婚。
聖旨一出,上官氏的族人無不歡欣鼓舞,以能娶到皇室公主為榮。宮裏的嬪妃們也陸續遣人送來了賀禮,地處僻靜的霽玉齋一時熱鬧了起來。踏雪等人則在擔心,川蜀之地多高山峻嶺,瘴氣迷霧漫天,絳雲今後能否適應那裏的生活。但也有一些因素日上官氏家世顯赫而心生嫉妒的小人在背後謠諑的。如此忙忙碌碌鬧了幾天,總算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天二更時分,霽玉齋裏,絳雲吩咐下人早早關了門,在燈下對著一卷書沉思。丫鬟們都被絳雲趕著睡去了,隻有踏雪在一邊繡著針線陪她。
突如其來的賜婚讓她的計劃有些亂了,她需要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緒。
她之所以能入宮,無非是因為皇室血脈不容散落民間,而母親卻因為某些原因不知去向。其中緣由必定牽連甚廣,否則皇上和太後也不至於嚴命宮人諱莫如深。她這些年來在宮裏如履薄冰、小心謹慎,雖也屢屢被人攻擊、陷害,但好在沒有出過什麼大錯。她一有機會就會打聽母親的下落,卻苦於宮裏人多眼雜,不敢放手去查。故此一直不得消息。眼下,嫁入上官家看來是無法可避的事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打聽到母親的下落再說。
絳雲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書。踏雪聽見,忙放下手中活計,起身倒了一杯熱茶,緩緩送至絳雲手中。
絳雲接過茶來,心底湧過一陣暖流。自己在這深宮大院裏無依無靠、勢單力薄,可是踏雪、采薇等幾個丫鬟卻一直盡心盡力的服侍自己,從不抱怨什麼。她暗下決心,如果自己將來能獲自由,定要把她們幾個都安排好放心的去處。
絳雲拉過踏雪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踏雪也不十分推讓,因這些年在人前她們是主仆,無人處她們則一直是姐妹相待。
踏雪覺得絳雲的手有些冷,問道:“冷嗎?奴婢去把披肩拿來吧?”
絳雲搖了搖頭,又笑著打她:“就我們兩個人還奴婢、奴婢的,該罰。”
踏雪也笑了:“罰什麼?是不是想學青靈,讓我去園子子跪著不成?”雖然在屋裏,她們說話也是盡量放低了聲音,唯恐被人偷聽了去。
絳雲理了理掉在鬢邊的一縷頭發,微皺眉頭道:“提起這個三姐我就煩得很,好好一個姑娘家,怎麼就那樣的心狠手辣?聽說前幾天,她把自己的奶媽都打了。”
踏雪點頭道:“是呀,在她宮裏做事的,稍有不慎就要挨打受罵。”她頓了頓,試探的道,“公主,你真的願意嫁過去嗎?雖說也是位高權重之家,到底遠離京城,難知底細。”
絳雲微微苦笑一下:“不是他家,也有別家,對於一個連自己母親都不知去向的公主來說,嫁到哪裏都是一樣的。”
踏雪也歎了一口氣,道:“本來這次的人選不是公主,都怪我們在這宮裏無權無勢,隻能任人擺布。元妃娘娘那邊送來了幾匹上好的蘇州錦緞,還有兩把玉如意,不知是不是心存歉意,才送來那麼厚的賀禮。”
絳雲略沉默了一會道:“她素日雖然冷冷的,倒也沒怎麼難為過我。天下哪個娘不疼自己的孩子,青靈再不濟也是她的親生女兒,她自然要為她的前程著想。”
說到娘,兩個人都有些傷感。過了一會兒,絳雲忽然正色道:“踏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踏雪聽這話微笑著說:“公主怎麼這麼見外起來,有話盡管吩咐就是了。”
絳雲俯在踏雪的耳邊輕語了幾句,踏雪不由大驚失色。
第二天,絳雲早早便起來了,采薇進來伺候她洗臉,卻不見了踏雪。采薇不由問道:“這大清早起的,踏雪姐姐哪兒去了?”絳雲笑著說:“小丫頭又想偷懶了,她在你就樂得偷閑去了是不是?”采薇撇撇嘴道:“奴婢才不是那樣人呢,管她去哪兒,早晚回來就知道了。”
絳雲笑而不答。
誰知,到了日將偏西的時候,踏雪還沒有回來。絳雲不由有些擔心,又不敢遣人去問。到了好不容易到了申時,踏雪才一臉喜色的回來了,絳雲見她臉色,明白東西得手了,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踏雪悄悄帶回來一件京城地圖,整個京城中所有路線、客棧、酒樓、民居全部勾畫的清清楚楚。
子雲朝皇宮裏內設尚宮局,下設司膳、司珍、司設、司製,負責管理宮廷事務。由工部製紅牌,鐫戒諭後妃以下至嬪禦女史,巨細衣食之費,金銀幣帛、器用百物之供,皆自尚宮取旨後方可領取。私自擅領者,罪莫大焉。這一條令頗為繁瑣,所以皇宮裏的有的宮人為求財路,便為宮女、侍衛們暗中傳遞、買賣東西。踏雪這件地圖便是到尚宮局裏花重金買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