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雲亭亭玉立,著一身湖水綠裙裝,頭上梳一個反綰髻,髻邊插一隻七寶簪,細碎的流蘇微微顫動,沉靜秀美,氣度不凡。上官航麵上不動神色,心裏卻十分驚詫。昨日初見,她衣飾樸素,淡然清遠,今日的她多了幾分皇室的高貴端莊,卻似乎也多了幾分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
“哎呀,雲妹妹,”青靈誇張地叫起來,“你來的這麼晚,可是在怪責父皇沒有早早召見你,還是不願意見這位未來的駙馬?”
她尖銳的聲音在絳雲聽來格外不堪忍受。絳雲好整以暇地道:“父皇明察,女兒所居的霽玉齋離此明德殿甚遠,非是故意來遲,請父皇恕罪。”
成康皇帝道:“無妨,坐下吧。”旁邊伺候的小太監忙搬來三張梅花朱漆矮凳請三人坐。青靈卻偏侍寵撒嬌,隻偎在成康身邊。她那副得意洋洋、承歡膝下的情景讓絳雲更加不舒服。她斂了斂衣襟,端坐在矮凳上不發一言,旁邊的上官航也是如此。
這樣的氣氛委實有些尷尬,成康皇帝咳了一聲,堆起笑容:“絳雲,上官世子特意為你從川蜀帶來許多禮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絳雲起身道謝。幾個小太監從外麵抬進幾個朱漆描金箱子,一一打開。她從離得最近的一個開始看起,第一箱是川蜀特有的雲錦。此錦平平無紋理,與一般錦緞不同的是觸手柔若輕羽,穿在身上輕柔光滑。因為做工精細繁瑣,故其價比黃金,隻有至尊至貴之家才能享用。第二箱是各色珍珠、翡翠、金釵、玉釧等女子用的首飾,第三箱則是金豪筆、靈芝硯、畫卷等書房用品,無一不是品質上等。
絳雲在宮中名為公主,實則並不被人重視。第一次有人專門為她送禮物,還是這麼名貴精美的禮物,她心裏再一次感到震撼。她腦海中浮現出上官航在川蜀流連於各個地方,為她尋找合適禮物的場景。那種被人重視、被人掛念的感覺從遙遠的川蜀跨越千山萬水而來。
“多些上官大人費心。”雖然這能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可是她的感激之情確是非常誠懇。
上官航忙客氣一番:“皇上與公主不嫌川蜀之物鄙陋就好。”
成康皇帝見著這樣的場景很是滿意。雖是賜婚,倘若雙方不情不願,那也達不到籠絡上官欽的目的。絳雲進退得體,上官航亦是彬彬有禮,看來子雲朝的西南屏障更加堅固了。
中午時分,上官航被留在宮中用午膳,隻皇上、元妃、容妃、青靈、絳雲幾人,此外並無他人。上官航不愧是將門之後,一舉一動都頗有將者風度;元妃與容妃席間對上官航讚不絕口;青靈時不時來幾句酸溜溜的話,礙著皇上的麵子也不敢太放肆;皇上大多時候隻微笑著聽他們談論;絳雲也隨著敷衍幾句,偶爾與上官航目光觸碰,她隻禮貌的一笑,既不越了規矩,亦不失禮數。
如此一頓飯吃得倒也算是融洽。上官航用膳畢回長吉驛館歇息。上官航已得皇上恩準隨意出入宮中。誰都知道,皇上的旨意是希望他多多探望絳雲公主。
然而,接下來一連三天,上官航都沒有再入宮中。
霽玉齋裏,那株桃花正開得爛漫,花枝橫斜,迎風微顫,遠遠看去都是深深淺淺的嬌豔粉色。偶有花瓣墜落,飄飄搖搖的落在青石板上。絳雲正立在窗前,對著桃花咬著手絹子發呆,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絳雲忙到堂外迎接,卻見成康皇帝笑容滿麵的走進來:“雲兒,朕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