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惜悠悠歎了一聲,“事到如今,我隻能說誰也不能怪,是造化弄人啊。”屋子裏本就寂靜,她這一聲歎息聽起來格外淒婉。
“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外公是江都府尹江恒遠。我十八歲那年,家裏來了客人。平常,爹爹是不喜待客的,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竟然很高興地留這位客人住下,並且常常讓家人出來相陪。他年齡比我大不了許多,他氣質高貴,談吐不凡,我和他慢慢走得很近。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當今的成康皇上。”
“他準備帶我進宮,我很高興,父母也覺得光耀門楣。一家上下無不喜氣洋洋。”
宛央聽到這裏心裏有些欣慰。她原本以為是父皇不喜歡母親才不肯讓她進宮,原來母親和父親是相愛過的。
“隻是誰也想不到,家中的新來的一個叫陳槐的下人竟然是邪教餘孽。他趁著皇上住在我們家裏,竟然找機會行刺皇上。”
天哪!宛央的心裏震驚極了,在外公家裏出現行刺當今皇上的事情!這也太恐怖了。
“皇上受了輕傷,行藏暴露的陳槐在錦衣衛的圍攻下自殺身亡。”
江如惜雙眉微蹙,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憤慨:“這件事情隻是陳槐一人所為,其他人誰都不知情。可是,皇上在盛怒之下把除我之外的男女老幼幾十人全部關進了江都大牢。”
“你外公外婆從未經曆過這種變故,又冤枉又害怕。且年事已高,牢中生活苦不堪言,二老不久就在牢中病倒了。”
江如惜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等皇上審清楚、想明白整個刺殺事件之後,你外公外婆已經病入膏肓。雖然皇上派了許多太醫診治,卻也無力回天。二老相繼撒手人寰。”
宛央雖然沒有見過外公外婆,可是看到母親心痛不已的樣子她也萬分難過。她略有所悟,“所以,娘因為痛失雙親恨極了父皇,怎麼都不肯原諒他,對嗎?”
江如惜點點頭,“是,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都是因為他毫不顧念我和他之間的情誼,不聽我的陳述和解釋才害得二老過早離開了人世。所以,不論他後來怎樣道歉懇求,我都不肯原諒他。我找了一個機會,避開錦衣衛的眼目,離開了江都。”
“離開的時候我已經有了身孕,所以你父皇想方設法地尋找我和他未出世的孩子。隻是我們住的謫仙鎮實在太偏僻了,他們怎麼也找不到我們。十年後,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才找到了謫仙鎮來。但是,我仍然不願意麵對他,寧可到山上的寺廟出家修行。皇上很生氣,也不願再見我,便命人帶走了你。”
原來如此。宛央終於明白,為什麼父皇把自己接入宮中卻並不特別疼惜,大概也是因為母親不肯原諒他吧。母親性格倔強,又沒有正式封妃,所以太後也不待見她,自然她的孩子也不受歡迎了。
她轉而又想到,倘若不是自己堅持要在成婚前見母親一麵,父皇是不是準備一輩子不讓自己和母親相見呢?
踏雪聽見屋子裏沒有聲音了,便進來道:“公主,午膳已經備下了,請夫人和公主用膳吧。”
宛央跳起來,“哎呀,都這個時辰了,娘一定餓壞了吧?都是我糊塗,隻顧著說話,忘了請娘去用膳。”
母女兩個攜手來至偏殿,見下人們早就擺好了杯盤碗箸。踏雪因見江如惜是出家人,所以吩咐小廚房做了整桌的素菜,不見一點葷腥。各種菜品做得精美細致,又有豆糕、糖餅等好幾樣點心,擠擠挨挨地擺了滿滿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