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錢,因為邊真病了。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他就病了,吃什麼都吐,虛弱的蒼白如紙,還強撐著做家事,上班。
他病了那麼久,而我和房軍軍,竟然一點也未發現。
甚至他每每說,自己腰痛,我們也隻當他在開玩笑。
我走的那一天,邊真小解時,看見自己出了血尿,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邊媽也是這樣的病狀,然後不治去世。
伍建國慌張送了他去醫院,醫生檢測完畢,“是多囊腎導致的腎功能衰竭……”是遺傳的病,邊媽什麼也沒給邊真留下,除了這病。
我趴在邊真床前,捏著他的手,哭的無法抑製,邊真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如同我的心髒,我的身體。他一直護著我照顧我,然而此刻,卻躺在邊媽曾經躺過的病床上,成為一個正在流逝的生命。
伍建國站在邊上,不敢插嘴。他深知邊真對我的意義,是兄長卻勝過兄長,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代替的就是伍建國的位置。
九一年,我們失去了一切。
父母,家庭,前途。
除了擁有同樣被打上罪犯子女烙印的命運,我們一無所有。
相互依偎,把彼此當作生來就有的一部分,同苦難,隻牽著彼此的手,就覺得未來還有路,不用害怕。
然而此時他倒下了。
伍建國說,隻要有錢,邊真就可以開始做透析,等到合適的腎,就能給他換。
可恨我與他沒有血緣關係,我與他的腎,也不匹配。
我催促伍建國聯係房軍軍,叫他放下工作快回來,然後急奔回家,開始翻箱倒櫃……我需要錢,大量的錢,能救邊真命的錢。
“你看……我們能不能管連老板借?”
我倒抽一口冷氣,伍建國怎麼知道連逸之?
伍建國有點局促,“上次幫你洗外套,不是拿出來張名片嗎?我們……能不能管你老板先借一下,以後又錢了就還。”
可誰都不知道,以後……是什麼時候。
連逸之肯借嗎?不如說,我同意他開出的什麼條件,他才會借我。
想到黃德安醜惡的樣子,我便開始反胃……可怎麼辦呢,我需要錢,大量的錢。
我從鎖著的抽屜裏找出小金的皮夾,連墨送的毛筆,連逸之送的項鏈。小金的皮夾很沉,我打開看,隻有幾百元錢,還有幾張卡,一個很小的本子。本子裏隻有一些加油的費用和發票,還有連逸之各項行程的備忘,對我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把筆和項鏈拿給伍建國,叫他當了。
然後想起連墨,一拍腦袋,怎麼把連家小少爺給忘記了,好歹他是名門之後,家底殷實。急忙又跑出去打電話給連墨,無奈已經天黑,連墨下了班,辦公室沒人接,我呼他好幾次也未回電話。
摸摸口袋,裏邊還有張明天晚上展覽的票,捏緊它,心裏拿定主意……無論如何,明天要從連墨那借到錢。
最不濟……就把自己賣給連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