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人的方法有很多種,我都懂。
直接的,間接的,又或是諷刺委婉的,從前我都信手拈來,然而此時,對著連逸之的目光,隻是一遲疑,我就遲疑了。
“不去嗎?”抓著我的右手腕,指間微微使了力,便捏的先前被拷處疼痛起來。但連逸之並不知道那裏有傷,所以我便不敢流露。
“不是不去,隻是想先回邊真家……取個東西。”
“什麼東西?”他眸子發亮,像要看穿我。
我抬頭與他對視,竭力讓從前的生活經驗在這種對抗中有用,“女人穿的內衣,還有一些洗漱用品……你不會隻讓我住一晚的吧?”
他鬆開手,玩味的笑,“當然……不過,我也不會窮到沒錢準備那些瑣碎。”轉眼湊近我,“不要想逃……你逃不掉。”
我吃力點頭,“你放心,邊真還在你手裏,我不會跑。”
似是信了我,終於他移開目光,卻打開門,微笑說,“那好,我陪你去拿。”
“這不太方便吧。”
“不會。”
沒了拒絕的理由,我隻好在心低暗暗放下找錢包這件事,假裝真的是去取東西。
車開的緩慢,我借路中的無聊,假裝不經意問,“伍建國……隻說借五十萬,連抵押也沒有,你便把錢借給了他?”
“對。”
回答的過份幹脆簡潔,我反倒不知接下來該怎樣說……該信唐隊長嗎,但伍建國確實對我提起過投奔舊部的事情,如要造假,連逸之又從何得知?
“那,你就沒懷疑過他,不會還給你?”
連逸之轉過頭,“你在懷疑我。”
他太精明,每個問題都能直接看出我的根本想法,我有點慌張,“沒,沒有。我隻是不太相信,你這麼聰明的人竟然信了伍建國。”
他不解釋,沉默著等車子開到了胡同口,“我陪你進去。”
“不用。”我將他按在座位上,“屋裏很亂……別汙了你的眼,我去去就回。”
“你陪她進去。”連逸之轉而對司機吩咐。
司機下了車,又替我打開車門,我沒了辦法,隻好在他的監視之下向胡同深處走去。偶然遇見幾個從前認識的鄰居,也假裝沒看見擦肩過去。等到路過張大媽的小賣部時,我斜眼看了下……還沒關門。
心裏轉念幾回,有了主意。
走到門口時,掏出鑰匙,正要插入門孔裏,卻忽然“咣”的一聲落進了旁邊的下水道裏。
“掉進去了,怎麼辦?”我轉身看著那位高大的司機,“你幫我取出來。”語氣是命令式,反正現在我算半個他老板的女人,怎樣也該有點脾氣。
司機果然沒拒絕,趴下身子,掀開下水道鐵排,直接將手探進去不嫌髒臭的摸索起來。
“找到了嗎?”
司機搖搖頭。
當然找不到,我心裏暗笑,丟進去的,不過是老娘的幾塊硬幣,憑我伍富貴的手上工夫,鑰匙在手上轉了一圈發出些聲響便能蒙騙這蠢人。假裝好意,我建議,“我去借個電筒過來,你等下。”
沒等司機反應,我便跑去了小賣部門口,“張大媽,張大媽!借您手電筒用一下。”
過一會張大媽的男人走了出來,抹淨口上的菜油,見我便說,“喲,富貴啊,張媽她不在,電筒給你。”
“大叔別走,”我把他拉回來,低聲又問,“問您件事。”
“什麼事?”
“前日裏,張大媽拿我一錢包,你可知道在哪?”
張大媽男人眼珠子轉一圈,嘿嘿笑出來,“伍富貴,送出手的東西,總不好再要回來吧。”
我又些急了,“不是要回來,就想知道下落。”
“既然不要回去,知道下落做什麼?”
我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焦急萬分,“求您告訴我吧,要不……要不這些給您。”我從包裏拿出僅剩的一百元,塞進他手裏。
得了錢,男人才開口,“前些日子,我兒子上大學了,你張媽把錢包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