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晚上還要去研究中心,略聊了聊,她就站起身,有要送客的意思。譚諫嚴也跟著站了起來,半夏披了外套,他們一起走出去。

美國不像國內,美國是車輪上的國家,還是十來歲的孩子就能擁有自己的汽車。半夏去停車場取車,譚諫嚴同往。拉開車門,她才逼不得已問他“你要去哪?順路的話我可以載你一程。”

當然順路,即使不順路,他也不會說出來。

車廂裏很沉默,在一個路口她放他下來,他唇開合了下,終於低沉的說“我還在等你。”

她一怔,目光焦在他身上半秒便劃開,車也開出去。

那一句話像是帶著餘溫,心裏有一點暖意,可是並沒有答應。為什麼不答應?她垂眸半晌,其實是心有不甘吧,那樣的人,怎能回頭呢。

可是她不知道,愛真正的反麵其實是遺忘,她的不甘心隻能表示她與他到底沒有能幹脆的一刀兩斷。

年三十的晚上,眾人圍坐電腦前看春晚,花花綠綠色彩頗具中國味的服裝和表演,以前在國內不見得欣賞,現在卻是很激昂。到底是中國人,在異國也還是中國人,骨子裏流著華夏民族的血,是優秀的,是精致的。

過了除夕,才算是來年,回首兩年前許的心願,早就落了空。這樣想著不免又回憶起譚諫嚴找來的那個晚上,和他的那句還在等她的話。窗外黑漆漆的,這裏是和祖國隔了千山萬水的地方,這樣的一句話,隔著時空,此刻在心底徘徊,千回百轉,有說不清的滋味。

她希望能在國外的核心刊物上發表論文,這到底不是容易的事,很需要下苦功夫。她偶爾也瀏覽國內的網頁,有時在財經網站上看到江遠的消息,知道他的事業做的風生水起,已經是極具名氣的企業家。譚諫嚴的名字卻不常見到,她不禁想,他真的一蹶不振?可是他的才華和能力不至於這樣的,他有能力過引人注目的生活,難道真的是為了她?

半夏自然不知道,國內新崛起的製藥企業幕後老板正是譚諫嚴,還有遠光醫院,也已是他囊中之物。

隻是不知為何,他的作風一改從前的光華畢露,行事極為低調,叫熟識的人均都好奇不已。

這天迎來了入夏後的第一場雨,蕭蕭瑟瑟,外國不見中國的人口密集,路麵很寬,天灰藍一片,她卻是滿懷喜悅。今日收到雜誌的文章收錄名單,她的論文題目赫然在列。這樣的殊榮,國際性的學術權威雜誌,貨真價實的驕傲。

不久有一個去國內的交流會議,她借機也想回去看一看父母。晚上收發郵件的時候徘徊了很久,一封寫著她要回去的消息的郵件群發給了許多親友,獨獨有一個郵箱地址,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沒有勾上。

飛機在北京機場降落,她告別了準備去賓館下榻的同事,乘計程車回了自己的房子。在北京逗留的三天,行程排的滿滿。晚上程潛吆喝著吃飯,杜煬也在。杜煬是一年前回的北京,她在外地闖出了一番天地,回北京是因為上調北京總公司。她和杜煬是在場唯二的單身貴族,這樣的頭銜最容易遭到質疑,好在許久沒有見麵,程潛難得的識相,沒有拿此做話題。

晚上杜煬跟著半夏回了她家,兩個人窩在床上聊心事。其實也沒有多少心事好聊,兩人的生活領域畢竟差別太大。隻是多年的親厚關係,就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也有一種溫馨的氛圍。

“還是沒有喜歡的人?”

“快了吧,起碼我現在看到程潛一家三口,心裏已經沒有不舒坦了。”

半夏笑開,“那敢情好。”

“你呢?”杜煬問她。

她也不知道,對於感情,她走過彎路,所以養成了習慣,總是看不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