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3)

“曉林,”計德嘉左手撐著寫字台,右手指著名單說,“你看出這名單批複的名堂來了沒有?”

曹曉林也有點兒興奮,點著頭說:“看出來了,看出來了,我知道,咱們地委對這種事情的批複慣例是按著職務順序排列,從市委書記打頭開始,依次是市長、常務副書記、黨群副書記、常務副市長……最後一個是差額的陪綁人選。這份批複名單到後,市委先召開各直屬單位黨委書記會議,公布這個名單和召開黨代會的日期及有關事宜,像是一個會前的打招呼會議。這個會議一宣布批複名單,參加會議的人們也就知道上級組織意圖了。這次會議按和上級保持一致的要求,給誰畫號,給誰畫×號……盡管開會時把這個名單再按姓氏筆畫排列,選誰差誰,大家心裏都有組織上的數了。”

“嗬,你太明白了!太通曉黨群工作的業務了!”計德嘉指著批複名單問,“你看這個呢?”

曹曉林早看出名堂了,從頭細看了一下是:計德嘉、史永祥、李迎春、羅冬青、曹曉林……最後有個小括號,裏麵有句話:以上人選名單按姓氏筆畫排列。他看完抬起頭來瞧瞧計德嘉說:“計市長,這裏有意思啊?”

計德嘉問:“你說什麼意思?”

“元寶市這次黨代會的選舉並不明確誰是書記人選,誰是差額人選,要完全按著民意選票。誰的票多,誰的威信高就由誰來當書記。”曹曉林說,“這也是一種滲透,我建議節後一上班,抓緊召開各直屬單位黨委書記會議,把這個批複傳送下去,給大家點醞釀時間!”

“對,”計德嘉一眯眼睛又睜開說,“有一點你還不知道,誰的票多誰不一定當書記,票多票少隻要不是最後兩個,都當選為委員,委員中選常委,常委中再產生書記和副書記,關鍵是……”他終於說露骨了,“關鍵是誰連委員都選不上誰就……你還不知道,其實當選的和差下去的差不多少票!”

曹曉林在點頭說“明白了”的時候,腦海裏又浮現出羅冬青站在主席台上講話時那挺拔堅毅的奕奕神采,耳邊又響起了那鏗鏘有力的語音……

計德嘉就這樣和曹曉林議論著,等他倆趕到會議室時,啟程儀式已經結束,參加“除夕夜心連心”活動的汽車隊已經出發了。去不去呢?他倆反複商量,還是決定找一個不遠不近的貧困村走走形式,當然主要是為了與羅冬青見麵時有法解釋,找出了沒有出席啟程儀式的由頭。他倆應酬完回來,已過午夜,城裏還時斷時續地響著鞭炮聲。計德嘉回到家裏空空如也,打開電視,想看一下春節聯歡晚會,看了一個節目覺得沒意思,就關上電視,脫了衣服上了床。倒好,此時,他真喜歡清靜,躺下以後,思索了一陣子黨代會選舉的事情,情不自禁地思索起秀娜和白華這兩個女人來。按心跡走勢,是要再選擇一個人,眼前看也就是二者必居其一了,要是再有第三者,就更要出麻煩了。按著曾有過的念頭,現在想想更加堅定,要盡快甩掉白華。盡管她幾次費盡口舌解釋那天晚上去羅冬青宿舍的來龍去脈,似乎可信,也覺得厭惡,隻是個甩幹淨的時間問題。反正妻子過世不久,屍骨未寒,起碼也要一年以後才能納入日程不讓世人察覺。那麼,抉擇的對象就是秀娜了。秀娜年輕漂亮,雖比不上白華,卻也有獨特的風姿,那腰肢,那兩個小酒窩,那粲然一笑時都是迷人的,可貴的是那種現代女性的大方,不像白華那樣會撒潑……想著想著便昏昏入睡了。

“姐夫。”伴著一聲悄悄又很凝沉的聲音,計德嘉被摟住了,昏昏中曾聽得開門的鑰匙響,還以為是兒子小林,暈糊中下意識地沒有理。他睜眼一看是秀娜,輕輕地撥開她說,“秀娜,你先坐一會兒,聽我說,壓得我喘不過氣兒來……”

秀娜見計德嘉睜眼就是一臉嚴肅肉,坐好在床沿上問:“要說什麼?”

計德嘉也披上衣服坐了起來:“秀娜,假日一過,市裏就要開黨代會選舉了,本來地委定的是我接這個書記,省裏又派來了個羅冬青,咳--”

“姐夫,”秀娜說,“這官當到多大是個頭呀,知足者常樂,咱當不上書記,當個大市長也不錯了!”

“倒也是,”計德嘉又歎口氣說,“在家裏說話,也就是對你說,群眾對我呼聲很高,我覺得心裏有點兒不平衡……”他說著一臉倦容,帶著猶豫、擔心、企盼的神色說,“秀娜,你叫我時,我正迷迷糊糊地做夢,一會兒這麼一段,一會兒那麼一段,聽說這夢裏有說道。我看見過一本叫《釋夢》的書,那麼厚厚的一本,翻了翻也沒看進去,要是夢真有說道的話,也不知是吉是凶……”

“姐夫,走--”秀娜說著就去拽計德嘉的手,“咱媽會圓夢,讓媽給圓圓去!”

計德嘉瞧瞧天已大亮,說:“到你家去,路上碰見熟人多不好。”

“那是照你的理解,我看別人不一定這麼看,老婆剛過世,去看看老丈母娘,外人看著會說你這個市長大人懂情理呢!”秀娜說著讓計德嘉穿衣服,“你要有那個想法,這時辰也是對你關照,別看天大亮了,家家半夜吃餃子,看春節聯歡會,沒幾個起床的,走,快走!”

“好吧,”計德嘉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一下說,“你頭前走我在後頭跟,不管別人怎麼評價,咱們還是暫且回避一下為好。”

秀娜前麵走,計德嘉拉開著距離在後麵跟,不知不覺來到了城東郊小河旁的一座三層磚瓦房的獨門獨院。

“喲--這是哪陣風把我這個大市長姐夫吹來的呀?”秀娜的三妹秀莉踩著門檻,背倚門框,俏皮地挑話,“秀娜姐急火火進屋說你要來,讓我收拾收拾屋子,急著去喊我媽媽爸爸去了。我媽媽、爸爸也不知接著誰的電話說是要打麻將,也不知上誰家去了。姐夫,你別著急,不能太遠,反正也就是親親友友的那幾家,快進屋裏。”

平時,不當別人麵時,計德嘉也有挑逗秀莉的藝術語言、眼神和小動作,雖然不過格,秀莉憑著姑娘的敏感,又是小姨子,也猜出了計德嘉的心理,對這個市長姐夫也發點俏皮;她聽媽媽的嘴裏,也知道點兒二姐與計德嘉的曖昧關係,因此,也就更能放肆貧嘴了:“姐夫,這麼大早就來找咱媽,能不能給小妹透露透露是多大的事兒,反正是你要不說,你前腳走我就知道,到時候別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