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病房被安排在一樓,單獨的一間,寬敞明亮,屋子裏的東西一應俱全,條件極好。在美國,這樣的病房,這樣的醫院,每天都需要很多錢的,但是現在的冷子岩根本不在乎錢,隻要能把夏夜喚醒,他願意傾其所有!
夜深人靜後,冷子岩坐在夏夜的旁邊,握著她的手,溫溫暖暖的真好。冷子岩細細地吻了夏夜的每根手指,再然後,兩個人的手五指交叉,緊緊握住。
有時候執拗於不原諒,如今才發現最後逼死的卻是自己。
一錯再錯,走到如今這一步,冷子岩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收拾場麵了。其實冷子岩心中很清楚,是他自己把自己逼上絕境,如果當初忍讓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海闊天空了!
或者,他內心其實是寧願這樣的,寧願夏夜就這樣睡著,他每時每刻都陪著她,不再擔心她會離開,不再擔心她的愛會反複,不再擔心她的心會喜歡上其他人。
也不再擔心她醒來後原不原諒自己,他們之間還能不能回頭。
冷子岩又為夏夜理了理頭發,可是他真想她睜開眼睛,再看看裏麵的流光溢彩,聽她嬌嗔地說話,和他插科犯渾。他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話沒有對她說,還有對不起,還有他愛她,沒有對她說。可是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他是冷子岩,就一定要給他機會去述說。這個世界也不會因為她是夏夜,就一定會讓她活著。
夏夜住到這家醫院後,專家們就對她的病情進行了會診,會診的結果是她必須馬上進行開顱手術,因為她的大腦進一步損傷的幾率已經呈幾何級數增大;這樣發展下去她會徹底變成植物人再也不會醒來,然後是等待死亡。但如果手術,存在的風險也是很大的,成功的機會隻有百分之十。
冷子岩這兩天身心受著無法想象的煎熬,即使是最好的腦科醫院也會很多不成功的病例,前一位腦科病人在手術後就徹底的變成了植物人,冷子岩還是膽怯了,遲遲不肯簽字。他所有的時間幾乎寸步不離的在夏夜的看著她,他深知這樣耗下去無異於自尋死路,不如破釜沉舟的接受手術。
隨後就是兩場大的開顱手術。或許是夏夜命不該絕,本來危險性很大的手術居然極其成功。但她的案例很特殊,腦子的血塊始終淤積不散,受損的神經依然受損。隻是沒有在損壞腦神經的危險,冷子岩請的護工十分專業,把夏夜照顧得無微不至,夏夜雖然還是沒有完全清醒,但身體情況在好轉。
冷子岩每天都睡在夏夜身邊,聽著她呼吸均勻而綿長,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他知道她還活在他身邊。
盡管夏夜什麼知覺都沒有,冷子岩還是怕吵到她,寧可一動不動盯著天花板看一晚上,直到空氣一點點透明起來。他才會動動脖子,微微側過頭去,用一種永遠看不夠的眼神默默看著她的睡顏。三兩縷頭發散在耳側,臉上朦朧的晨光刺激得他兩眼發酸。他慢慢俯身下去親吻她的麵頰,好像那是人間最珍貴的珠寶。
夏夜穿著白色寬大的病號服,脖子下的鎖骨若隱若現。放在被單外麵的手纖弱異常,臉色有種久病之後的蒼白,眉眼五官宛然如畫,長長的睫毛如同工筆畫一樣,被人一根一根細細描繪出來的一樣。
冷子岩無法想象她再也不會醒來的情景,無法想象自己的生命裏再也沒有她會怎麼樣!
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是給夏夜擦身子,盡管有專業的護工,但這些事情冷子岩從來不假手於人。
病房外有個小陽台,放著一張茶幾,還有張涼椅,非常幹淨,冷子岩每天都會抱著夏夜坐到這裏,手臂緊緊地擁住她,恨不能將自己的生命輸入她的體內。跟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話,醫生說經常和夏夜說從前的事情,有助於她醒過來。
他的臉頰和她的臉頰貼在一起,輕微的摩擦著;唇靠在她耳後,俯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跟夏夜說著他們的過去,從他們相見的第一次開始說起。可無論冷子岩怎麼努力的跟她溝通,她都依然聽不見也看不見,她的空間與外麵的世界如同隔著厚厚的牆壁。
術後四個多月過去了,夏夜的身體機能恢複的很好,就是不見她醒過來,醫生建議冷子岩找一些夏夜要好的朋友來她身邊跟她說說話,說說從前的事情,刺激她的神經,這樣對她的恢複有好處。
冷子岩為了能讓夏夜醒過來,想來想去,隻有給國內的孟凡和高家遲打了電話,現在隻要能讓夏夜醒過來,他什麼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