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胡嘯天拍案而起,怒目圓睜:“小子,你的意思是,咱倆棋力相當?”
白衣小公子一臉的迷茫,一副無辜的樣子:“為什麼不能這麼賭?這位觀棋的大哥認為我能大勝,便賭二十個子,你認為勝我一籌,自然會賭你贏八個子。這話與你與他如此,於我也是。”
魏長卿心裏嘀咕一句:好小子,你是成心把火往我身上引。等我回去帶了人,讓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魏長卿所在的魏家是蘇州一帶的鄉紳,其母王氏又是拙政園主人王獻臣的孫女。那個時代,鄉紳的權利是很大的,治安也主要是靠鄉紳的勢力。
胡嘯天卻被白衣小兄弟噎得沒話說,氣氛瞬間安靜了許多,兩個人便繼續下棋。
圍棋麼,魏長卿除了知道父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告訴他的那句金角銀邊草肚皮,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不過大多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圍棋圍棋,誰圍得地方大,誰就贏唄。天知道為什麼這些人會這麼喜歡圍棋這勞什子,魏長卿鬱悶地思考著。他之所以鬱悶並不是因為這個問題很困擾,而是他的那柄折扇恐怕要成為他人的囊中之物了,而這意味著,他的父親會因此把他打成殘廢。
那把折扇,是自己父親送給他的傳家之物。
“少爺,少爺。”隻聽三味茶樓的外麵,一個小廝喚著。
“少爺,您讓我好找,老爺讓我叫您回去呢。”小廝名喚弈兒,是魏家的家生子,從小便跟著魏家去了京城。
魏長卿見了弈兒仿佛見著救星一般,趕忙問:“可帶銀子了。”
“就帶了十兩”弈兒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隻顧答話。
魏長卿拿了銀子,便走回桌子前,說:“剛才我沒帶銀子,才拿扇子抵了。如今,我還是拿銀子下注。”
這次攔下他的不是胡嘯天,而是白衣小弟。
“這可不行。”白衣小公子手執折扇抵住了魏長卿正欲取扇子的手,一個嬉皮笑臉的人,仿佛忽然變成了一個執拗的人。
“少爺,您就別在這混吃摸喝兒了。”弈兒一手擦著汗,絲毫不管這裏發生的事情,“老爺讓我叫您呢,說今兒個棋院來了個京中的貴客,是福王府的人,這才讓您去旁邊陪著不是。”
“福王府?”魏長卿皺了皺眉,“咱們在京城時和他們沒什麼交集啊?”又看了看弈兒後麵跟這個車夫,既然家裏已經派馬號的人來了,八成是急事。
白衣人似乎看出了什麼,隻道:“公子且放心去,我得了扇子,也隻是賞玩幾日,便會送回府上的。”
即使這樣,魏長卿心裏總是懸著一塊石頭,不過事權從急,他不信也得信。也罷,魏長卿留下了扇子,便匆匆地上了車回棋院了。
“不是我說你,小兄弟。”胡嘯天待魏長卿走後,說,“就這俗物你也要?”
這個大個子雖然凶巴巴的,卻是個實打實的直性子,白衣小公子不禁笑了。
“俗物?隻怕你把你們縣太爺的家底子全折騰出來,也找不出這樣一個俗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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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棋院自然比往日不同。棋院大門口雁翅立著四個侍衛,皆是大洋紅緞的袍子,腰上懸著口赤銅麒麟刀。弈兒引著魏長卿進了院裏,繞過後廊,以往棋院雖不熱鬧,卻也是有人氣兒的,今兒個卻鴉默鵲靜的,隻聞柳樹葉子摩挲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