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過了五天。因父親魏秉琰忙著給朝廷遞折子的事,所以照看劉安德的任務就交給了魏長卿。
魏長卿給了班頭些許銀兩,這才進到了監獄中。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則讓他大吃一驚。
躺在地上的人,魏長卿已經認不出來那是劉安德,皮膚上有一道道燒焦的痕跡,血肉模糊,指甲也完全裂開,眼睛和踝骨也都被動了刑,而且是大刑。
魏長卿想到過,劉安德在獄中少不了要受些拷打,所以來的時候特地備了藥。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此時的劉安德已經不需要這些藥了,確切的說,他需要一刀來個痛快。
忽然,門口的官差來通傳,說京城傳旨的人來了。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紅色錦緞官府的人便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官差。
“聖諭。”
魏長卿聞聲,是聖旨,不得不拜。獄中的其他人也跟著一一跪拜。
傳旨的人見眾人都跪了,才繼續念道:“劉安德,因殺害朝廷命官鄭承恩,私藏密扇,意欲誹謗福王,現已俯首認罪,依大明律,於秋後問斬,欽此。”
殺害朝廷命官?私藏密扇?誹謗福王?還俯首認罪?魏長卿此時驚詫的幾乎僵在了原地。劉安德他最了解不過了,是個實誠善良的人,不問世事,唯愛下棋,涉及名節之事,更會以死相抗,又怎會俯首認罪。他此時多麼希望躺在自己身邊、已經奄奄一息的劉安德說句話。
“長卿。”劉安德幹澀的喉嚨裏奮力地擠出這兩個字,“好好照顧師傅,這件事情到我這裏,了結了便罷,莫要再生事端。你別管我,速速回府,府上必出大事。”
宣紙的太監瞅了瞅躺在地上的劉安德,冷笑道:“雖然說是秋後問斬,但我看他怕是活不過秋天了吧。”說完,小太監便帶著那幅令人生厭的嘴臉拂袖而去。
魏長卿心裏千百個不放心,便讓自己的幾個隨身小廝在獄中照看著,自己帶著弈兒駕了車,直接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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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裏,魏長卿發現,果真被劉安德言中了。
此時,身穿洋紅大緞的東廠人,已然雁翅而立在大門兩側。魏長卿趕忙進了北苑的棋院正堂,棋院的人早已悉數跪拜。站在正中的一個東廠太監,剛剛宣讀完聖旨。
“魏大人,當年皇上可是對你垂青有加,如今你卻幹這私下裏的勾當,當真辜負了皇恩。”太監那種陰柔的口氣讓人聽著著實不爽,“如今,棋院也封了,家也抄了,還勞煩您老和我們進京一趟。”
說完,東廠的人便把魏秉琰押走了。
魏長卿知道,與東廠爭恐怕會再出人命,便吩咐下人好好送下去,又私下裏讓人施與負責押送的人二百兩銀子,也算是托人在路上多多周全。
當他回到棋院正堂時,大部分人已經悉數散了去。隻是似乎不對,魏長卿隻瞧見自己的母親突然一暈,便軟軟地倒在丫鬟和月的懷裏。
“夫人!夫人!”和月輕聲喚著,“公子,您快來瞅瞅夫人。”
魏長卿連忙趕了過去,把了腕子,見還有脈息,便長舒了一口氣,道:“還真是禍不單行,和月,你快去請白術堂的大夫來看看。叫上車馬號的人,好生接送。”
事至此,請醫問脈,暫且不表。
晚飯,魏長卿自己一個人簡單地吃了些,便親自去照看母親。臥房裏,王氏還在昏睡著。
“母親如何了?”魏長卿悄悄地走到在旁伺候的和月身邊,輕聲問。
“一個時辰前醒了,喝了一小碗冰糖紫稻米粥,又服了安神藥,這才睡下了。”
魏長卿點了點頭,又語重心長地道:“你是打小跟著母親的,後來才到我這伺候。如今家裏出了大事,以往家裏的瑣事都是母親操勞,現在還望你幫忙周全。”
和月聽了,不禁落淚,道:“公子這是哪裏話。我自打跟了太太,太太便疼我如女兒一般。現如今正是我報答的時候,能幫忙的自然傾力相助。”
這是,外邊有人扣了兩聲門,是弈兒。
魏長卿怕擾了母親休息,便出了房門。
“少爺,您快去北苑看看去吧。”弈兒慌慌張張地說。
“怎麼了?”
“棋院那,有幾個原來老師門下的學生,正鬧著要退學費,正當亂,還有幾個手腳不幹淨的東西偷了棋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