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白璟提著劍便要出去。
盡管阿璐的責罰能減輕些,但是白璟素來與王元所不和,責罰是免不了的。陸子逸雖也犯了錯,但是徐靈化向來視陸子逸為摯友,那趙延年多多少少也要給棋聖三分薄麵,不敢對陸子逸怎麼樣。
所謂積怨,並不是誰非要置誰於死地,而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朝堂上的黨政如此,弈苑這種本來就有派係之分的地方,更會愈演愈烈。打打罰罰,也不過是家常便飯。
“桌子上有碗熱薑湯,你趕緊端了喝了吧。”陸子逸一邊說,一邊將燈重新掌上。
白璟一口氣喝下,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魏長卿的事兒,棋聖和李焯都同意了,不過,明天就是報道的最後的期限了,他若自己不來,我也無法。”
說完,白璟推開門,神色匆匆地消失在雨霧之中。
“公子,這事兒咱們不告訴少師傅麼?”阿竹問陸子逸。少師傅是子逸曾經在道場師從老師傅李釜時,對李焯的稱呼。
“不必。兩年前,李焯師兄在徐靈化那裏隱忍受辱,是為了我們,如今我們隱忍受辱,亦是為了師兄。”許多事情,這個看似稚氣猶存的年輕人,心裏都明白。
今夜,又會有人徹夜難眠了。然而,徹夜難眠的又何止一人?
且說,魏長卿一個人在白玉樓,屋子裏靜悄悄的,外麵卻人聲鼎沸,恍若隔世。
心裏想要什麼,又要為此付出什麼。棋盤上的廝殺是真的,棋盤後的刀光劍影更可怕。或許,他可以離開京城,回到姑蘇繼續過著他公子哥一般的太平日子,他的棋力也足以開辦棋院,然而,他就可以這樣就此退出這渦流了麼?
父親的消極避世,大師兄劉安德的臨終之語,包括陸子逸轉身時那一瞬間的悲涼,都告訴他,這樣的鬥爭,他從未離開過。就如同今天早上,東廠的李公公還在調查密扇之案,明明早已時隔兩年,卻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滿門抄斬,也不過是一字朱批,兩句風言風語罷了。
如果自己注定無法逃離這永無止境的爭鬥,那麼自己就要好好的鬥下去,就算不能為父親平反,至少也能保住魏家滿門的性命。
“少爺。太晚了,咱回去吧。”
魏長卿回頭,隻見弈兒懷裏揣著一把傘,早已渾身濕透。“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剛才咱們客棧來了一個叫花子,說您在這,讓我趕緊接您回去。我看叫花子不像是說假話的,這就趕過來了。”
叫花子?魏長卿心裏一疑,難道是今天那個去白術堂的叫花子?
“爺,咱現在怎麼著,您到底給句話兒啊。”弈兒說,“聽說明兒個就是弈苑發榜的日子了。”
昭和弈苑發榜,上榜的棋士需得在午時三刻去昭和弈苑的百彙堂報道記名冊,再去正輝堂聽訓話。
魏長卿淡然一笑,有腔有調地唱了句昆曲兒中的唱詞:“有道是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望著魏長卿出門的背影,弈兒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哪兒的戲文啊這是?《挑滑車》?《班固傳》?”
次日清晨,李焯的福喜堂格外忙碌。作為棋院的兩大掌事之一,今日要出席棋聖在正輝堂的訓話。雨後晴好,就連空氣也沁人心脾,暖陽高照,似乎所有人都將昨日的風雨如晦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