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吩咐了要務必爭奪九席,魏長卿自然不敢不用心。平日裏,他便和郭奉相邀下棋。郭奉棋藝也頗有造詣,幾盤下來也都是勝負未分。魏長卿想到之前在沈大人家中,和白璟下的那局棋,雖然互有勝負,恐怕白璟還是不遑多讓了幾手。
和郭奉下雖然也算是棋逢對手,但是由於對手棋力的緣故,畢竟不能讓棋太有起色。曾有國手顧師言,為了讓自己的棋力進步迅速,從不和比自己弱的對手下棋。可見對手對於棋力提升的重要性。然而,對手又豈是那麼好找的呢?
陸子逸這幾日基本上一整天都在福王府陪弈。申時行病歿,白璟這幾日又陪著申宜蘭趕回了姑蘇。李焯自己不是很相熟,徐靈化更加高攀不上,眼下,魏長卿也隻能在對局數量上下功夫。除卻去教沈渃清下棋,平日裏魏長卿幾乎一整天泡在道場裏。
懶懶地落下一子,對方又陷入了長考,果然是對手太弱了。魏長卿不免歎然,想要在棋上突飛猛進,還是要在選擇對手上下些功夫。
“長卿兄若意在九席,何不去找些棋力強的人指導幾局?”收了棋,一直在魏長卿旁邊觀戰的一個一等弟子道。此人是李焯門下的人,名叫唐有為。
魏長卿端然一笑:“說得倒輕巧,那些棋力高的人,怎會有這等閑工夫呢?”
唐有為一笑,道:“哪用找那麼位高權重的人呢?秦治中向來溫和,也與人親近。棋力與白治中和李掌事相當,而且曾勝過陸子逸。”
“哦?”魏長卿隻知道秦苑向來儒弱不多事,為人溫和謙讓,出身於書香門第,素有“謙謙秦卿”之稱,卻不曾想此人竟也贏過陸子逸。
“那時候陸子逸還在承天道場做弟子,秦治中也隻是一名新安派的棋士。當時秦治中來道場挑戰,老師傅(李釜)派陸子逸與之相抗,卻四子敗於秦治中之下。最後,還是少師傅三子險勝,秦治中才投到了誠源道場的門下。”
隻有很早就在誠源道場的人,才會稱李焯為少師傅,魏長卿覺得此人的話頗為可信,遂道:“若能得秦治中指教固然好,隻是我與秦治中不甚相熟,隻怕唐突了。”
“眼下倒是有個機會。”唐有為道,“今天我晚上,秦治中約了我和另幾個人一起去碧梧館聽曲兒,到時候你也去,找個機會和他說不就是了?想來秦治中也不會拒絕。”
碧梧館?聽起來像是個青樓的名字。魏長卿自知自己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是愛名聲的。那種地方雖然是溫柔一鄉,卻非魏長卿這樣家世的人可隨便出入。
“不過是聽個曲兒罷了,那裏的歌伎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到時候你隻和秦治中提便是了。況且你在道場累著這麼些天,也該歇歇。”唐有為似乎看出了什麼一般,笑著幫魏長卿做了決定。果然自己的意誌力還是差了一些,魏長卿不禁自嘲。
傍晚,昭和弈苑的馬車便載著魏長卿和唐有為去了碧梧館。碧梧館坐落在簋街東邊,沿用了唐式建築的格局,頂高堂寬,又引來一汪湖水,造園取景。精廬水榭、山亭菌閣,可謂用盡匠心。
小使女將唐有為和魏長卿領至閑月閣。目光掠過紅木雕纏枝花卉紋的幾案,雨過天青色繪祥雲鶴的三重鮫綃帳後,秦苑早就坐在那裏等候了。使女們看了茶,又端上來了各色果品。
唐有為笑道:“今兒個我把長卿給拉來了。”
秦苑一身刻絲瀾翠色深衣廣袖,慈麵含笑,道:“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昨兒個雪妍才作成了一曲《潯江月夜》,今兒要用琳琅雪來彈呢。”
“雪妍姑娘善彈琵琶,琳琅雪乃是南派樂宗柳部尋的傳世名器。”唐有為解釋道,“不過說到底,還是秦苑有豔福,除了秦苑公子外,雪妍姑娘從來不輕撥玉弦。”
柳部尋乃是大明南派樂宗第一人,尤擅古琴和琵琶。手中更是有兩大名器,一個是古琴九霄,另一個便是琵琶琳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