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弈館這一次輸慘了,掌門被徐靈化讓了五子之後,在第二十六手中盤告負,本來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其手下的十幾名弟子也都在被讓子的情況下輸了棋,不禁讓秋弈館的生意漸漸冷清了下來。再加上掌門陳思昭之死,秋弈館內可謂是亂作一團,如今隻靠陳思昭的養子,同時也是大弟子孟觀,也就是在徐靈化麵前告饒的那個年輕人一手打理。
昭和弈苑卻因此事威名遠鎮,原本京城各大道場遍地開花的局麵,因此事而變成昭和弈苑一枝獨秀,許多棋士也慕名來應征。然而對於徐靈化來說,這或許是他不幸的開始。
陳思昭之死立刻在京城這個每天都有新鮮事的地方變得銷聲匿跡,但是魏長卿心裏卻無法平靜下來。他本想和陸子逸聊這件事,因為陸子逸的看法一般比較公正。然而考慮到陸子逸與徐靈化的關係,怕他知道惹起傷心與失望,最後,魏長卿還是決定親自問徐靈化。
“什麼弈鬼我可不知道,那個老頭的死也和我毫無關係。我徐靈化可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這是魏長卿得到的回答,徐靈化當時穿著一身寬大中衣懶懶散散地躺在榻上,顯然,他宿醉未醒。不知是為什麼,徐靈化在陳思昭之死後幾乎天天喝的酩酊大醉,之前,這樣的情況隻在徐靈化誤會陸子逸那件事時發生過。魏長卿能隱隱感覺到,這件事和他是有關係的,徐靈化不過是用醉話敷衍他。
魏長卿自知就算再問也無法問出什麼更有用的信息,因此他隻施了一禮,便出了門。
“棋聖是當今聖上封的。”屋裏的徐靈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魏長卿的後背卻突然涼了半截,棋聖是當今聖上封的,徐靈化,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也是拜當今聖上所賜嗎?魏長卿內心喃喃道。
距離麵聖的日子越來越近,魏長卿也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宮裏已經派了人來教他宮裏的規矩,翰林院也有幾名官員送來了一些賀禮。魏長卿這個庶吉士雖然由聖上所封,然而於常理上卻並非名正言順。因為自英宗後便有慣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魏長卿未參加過科考,按理說是不能入翰林了。他自己也很清楚,未參加科考這一明目,或許將會成為他以後路上的一個大缺陷。
庶吉士雖然位分不高,卻是個能讓人平步青雲的跳板。庶吉士在翰林院中學習政務,與六部觀政差不多。有許多權臣,如張居正,就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魏長卿此時此刻也能感覺到,他正在走進長滿刺的花叢,盡管從表麵上看是一副鮮花著錦的景象,然而在花的下麵,無數的利刺猶如千萬隻爪子一樣撕扯著他的衣袖,劃破他的皮膚,讓他寸步難行。
是夜,魏長卿正溫習《管子》,進翰林院的話,沒有點真才實學是不行的。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原本那些需要十幾年時間學習的功課必須要在幾個月之內全部拿下,就算在棋上也不能放鬆。
“回話。”外麵弈兒進來,在弈苑也有六個月了,就連他這個不經世事的隨侍也變得穩當起來,“王掌事剛剛從刑部回來了,依舊原職,隻扣了兩個月的月俸。”
魏長卿聽後隻是淡淡點了點頭,王元所平安無事在他意料之中,畢竟王元所與鄭國舅有直接關係的,雖然他幫了寧陽侯一把,畢竟和劫糧一案毫無關係。魏長卿隻是淡淡一唏,望了望窗外。弈苑內的侍衛又換了一撥新人,崔傑雖然走了,但是恐怕聖上還是會派新的錦衣衛來當暗線吧。當然,這也意味著王元所從此失去了對侍衛的掌控。
“罷了。”魏長卿歎然道,“他與寧陽侯不同,畢竟是一介棋士,尚不能呼風喚雨,寧陽侯手上的染的血,可比他手上的血多多了。”
魏長卿見弈兒還在那站著,問:“還有什麼就說。”
“昨兒個白治中辭了兵部的官職。”
魏長卿深知白璟並非那種有勇無謀之人,隨隨便便辭官也不是他的風格,於是他隻簡單的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