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卿頭一次聽道趙直垣這個名字,便問了起來。
陸子逸臉色也從陰轉晴起來,笑著道:“你不認識?但凡你去過昭和道場的話,是一定見過的。王子騰落水那次,他也在啊。說起來,趙師兄可是師傅門下最年長者,比澤休師兄還要先拜的師,如今已年逾四十了。”
魏長卿細細回想了一番,道:“隻在道場裏見到過一個老師傅,怎麼也有五六十了,曾與他聊過幾句,其他年歲大的前輩,再沒見過。”
李焯和陸子逸麵麵相覷,都說年歲最大的就是趙直垣了,才四十多。陸子逸覺得怪:“昭和弈苑可沒有那麼大歲數的人,澤休師兄也才二十七,最年長的王掌事,也三十五六左右。”子逸似乎很喜歡叫李焯的表字,他見魏長卿也有些迷茫,便道,“你說說看,那個老人家是什麼樣。”
魏長卿回想著,一邊向李陸二人細細說著。原來那時候魏長卿剛來弈苑沒多少日子,昭和弈苑的道場也才被翻修過,三進三出的大院落由雕簷畫棟的玄墨柱青瓦回廊一串而成,格外恢弘大氣。魏長卿一早便到道場裏去對弈,見廊下躺著一個老人正在打瞌睡。老人是一張黢黑的臉,鄉下人的長相,又是滿臉的皺紋,頭型如同癟了的倭瓜。那人蓬頭垢麵的,黑發中還夾雜著許多白發,有一副憨厚可親的麵容,然而卻衣衫襤褸。
魏長卿衣裾摩擦的細微的聲音擾醒了老人,老人醒了過來,依舊躺在廊下,笑看著魏長卿,卻有些老氣橫秋地道:“你是弈苑的棋士吧。”
魏長卿以為他是負責翻修道場的工匠,原本是不以為意的,然而見對方是個年長的老人,不免收住了自己的傲氣,平和道:“是的。”
不管是在昭和弈苑內還是昭和弈苑之外,圍棋高手數不勝數,弈苑雖是高士雲集,市井也是臥虎藏龍的。俗話說,下棋對弈,遇到四種人是斷不可輕敵的,那便是僧道老孺。
魏長卿仔細看了看老人的腰間,係著一隻頗為華貴的扇子套,想他或許是個下棋之人,便開口問:“請問老人家是哪個門派的?”
“啊?”老人愣了一下,複又道,“我和小先生還有阿虎是同門。”
魏長卿一愣,小先生?阿虎?他顯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於是道:“請問您是這裏的負責工程的工匠,還是弈苑的棋士啊?”
老人道:“我是昭和弈苑的人啊。”
魏長卿心裏一驚,立刻低頭道歉:“晚輩失禮了。”之後便倉惶逃離了現場。這是魏長卿來到昭和弈苑之後,唯一的一件尷尬的事情,理所當然的,他也沒有和陸子逸等人提過。
說完,魏長卿便問:“那個小先生和阿虎是誰啊?”小先生倒沒什麼,那個阿虎聽起來又土又愣的,怎麼都不像個棋士。
陸子逸強忍著笑,隻低下頭喝茶。李焯道:“那就是趙師兄了。小先生是指子逸,阿虎嘛……”李焯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
“虎嘛,當然是弈苑裏最凶的那個。”子逸插嘴道,“你自己知道了就行,可別亂說嘴去,尤其是在‘阿虎’麵前。”
“子逸。”李焯雖然也忍不住笑,還是一副提醒的口吻。
魏長卿也沒想到白璟有這麼一個乳名,然而心下卻想,白璟是白將軍之子,那趙直垣感直呼其小名,恐怕也是頗有威望的。
陸子逸忍住笑,道:“那個人的確是趙師兄,不過長卿,你那次也太不開眼了。這話要是讓京師派別的人知道了,弄不好會把你揍上一頓。趙師兄可沒有六十,他歲數是大點,也就是四十五六,不過他要真的是六十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