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在屋裏呆了小半晌,覺得有些個悶熱,便推開了窗戶。屋外帶著水氣的風吹了進來,帶著湖麵蓮花馥鬱的花香,讓人覺得很是涼爽舒適,就連床上的玉如意也微微舒展了一下眉頭。
尤氏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滿頭汗漬的女子,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心也不禁有些軟了,畢竟隻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卻遭了這般罪,確實可憐。於是,尤氏抽出袖子裏的手絹,伸手幫她拭了拭汗水。
“你在幹什麼?”
背後那嚴肅而又冷淡的聲音,讓尤氏不由得抖了一下,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正是自己的婆婆——謝姨娘。
“你可憐她還是想要與她交好?”
這一句話,說得寒氣森森,與平時溫柔嫻淑的謝姨娘完全無法聯係到一起,但這句話,又是真真切切從謝姨娘口中說出來的。
尤氏咬咬唇,將手絹緩緩捏進掌心,巴結的笑著轉過頭來看向謝姨娘:“娘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想要與她交好?不過是看她痛得狠了,可憐她。”
謝姨娘白了她一眼,走到床邊來,“怎麼樣了?”
尤氏怔了下,忙說道:“哦,清洗了傷口上了藥了,剛才用酒洗傷口的時候,疼得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沒醒。”
“我知道她昏著。”謝姨娘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相比起玉如意來,自己家這個媳婦,簡直是豬腦子,“我是問老夫人說什麼了做什麼了?”
“這個……我,我也不知道啊……”尤氏愣神的回道:“大夫來的時候,爹也回來了,和老夫人一起上樓去了。”
“沒有多留就直接上樓了?”謝姨娘繼續追問道。
“是啊。”尤氏點頭。
謝姨娘臉上露出笑容,顯然很滿意這樣的結果。看來,老夫人也不是那麼在乎她嘛。謝姨娘想到這裏,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幾分。她好似逛街一般,隨意的在屋子中踱了幾步,行至玉如意床邊來,看著玉如意昏睡的模樣,心頭莫名的煩躁起來,就連玉如意那皺起眉頭的痛苦表情,在她眼裏看來,也是一副狐媚子樣。
難道,從此以後,就要縮在這個女人身後,看著她在褚府裏作威作福?尤氏不甘心,很不甘心,不甘心她苦心設計的未來,就這麼被破壞!為了那個未來,她經營了那麼多年!就連褚至情的娘親也從未得到過老夫人正眼瞧一瞧,她一個小小的黃毛丫頭,憑什麼?!
謝氏覺得很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她恨不得玉如意這樣一躺下去就再也起不來!
這時,白蘞的聲音在屋外傳來:“……是,都給換好藥了,隻是衣服不合身,我已經讓人去取了,估摸著就來了。”
聲音由遠及近,不一會兒,屋子的門簾便被掀開了,老夫人提足邁了進來。
老夫人看了一眼尤氏,又看了一眼謝姨娘,道:“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謝姨娘頷首回道:“都安排好了。”
“嗯。”老夫人點點頭,“林氏還鬧麼?”
“自然是鬧騰了一陣的,現在已經安靜了。”謝姨娘繼續垂眸回道,說的很隨意,似乎林姨娘隻不過是三言兩語便勸好了的。謝姨娘自然不會說她動用了五六個家丁才將林氏架回屋裏綁住,然後又以褚至愛的安危威脅她,才讓她安靜下來的。
老夫人一邊聽著一邊坐到了玉如意身邊,臉色未變,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聽見,隻伸手將玉如意額上被汗水沾濕的碎發撥了撥,歎了口氣道:“苦了這孩子了。”
謝姨娘也一臉憂心忡忡的望著玉如意,彎下腰,眉目間全是關切,“這可憐見的,至情又不在身邊,倒是我們這些長輩的做得不好了。”
老夫人緩緩扭過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微微一顫,輕輕哼了一聲,“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謝姨娘聽到這話,隻覺得彎下的腰都僵硬了,咬著唇,好半天說不出話來,隻能訕笑著站直身子,看向玉如意的眼神,越發的恨毒了。
屋裏靜了好一會兒,便聽見外麵有個丫鬟的聲音響起:“白蘞姐姐,三少夫人的衣服取來了。”
白蘞應了聲,便出去取衣服了。謝姨娘和尤氏,也趁機退了出去。
老夫人見她們都出去了,伸手又幫玉如意擦了擦汗水,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也起身出了門,隻留著白蘞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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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玉如意幽幽的醒來,白蘞那溫潤緩慢的聲音緩緩傳入耳內。
“你去交代一下,三少夫人這幾日的飯食單獨開灶,不能放醬油和薑之類易留疤的東西,鹽也要少放,盡量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