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跪坐在書案旁,先將紙張裁成兩個巴掌大的長方形,然後提筆開始在紙上畫畫。
她畫得很仔細,很專注。
畫紙上很快便勾勒出一枚玉佩的雛形,儼然是當初褚至情交給她的信物。
不一會兒,玉如意便畫好了十幾張。
“你這是在畫什麼?”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玉如意頓了頓,毛筆上的墨掉落在紙上,殷出一片墨跡。她畫得太專注了,竟然不知道李修竹什麼時候進來的。
玉如意放下筆,微微避開李修竹靠近的麵龐,道:“閑得無聊畫幾個玉佩樣子,等以後有機會了,買幾塊好玉來雕。”
李修竹聽言,伸手取過一張來看,見沒有什麼異樣,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嗯,很好看……你慢慢畫,等過幾天下山了,帶你去買玉來雕。”
過幾天?玉如意微微一怔,便不動聲色的點頭應了。
***
晨曦中,繁星未退,銀月尤在。
玉如意站在鬆樹林邊的懸崖旁,輕輕一揮手,便將袖子中藏著的幾十隻紙蜻蜓一隻接一隻的扔了出去。
一隻隻紙蜻蜓,在清晨的涼風中翩然起舞,若蝶若葉,迂回落下。
懸崖下,一隊身穿唐軍軍服的士兵在官道上巡查走過,忽然一隻紙蜻蜓從天而降,落在了領頭軍士的足邊。
那軍士本是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便要走,可是,隨即一隻又一隻的飛機落了下來,像是雪片一樣,雖然有些掛在樹枝上,有些掛在了懸崖邊的石頭上,可是,很明顯的,這是有人刻意為之。
軍士蹲下身子撿起足邊的紙蜻蜓,看著上麵奇異的圖畫,皺起了眉頭。然後他又仰頭盯著那些還在飛翔的紙蜻蜓,突然臉色一變,急忙道:“快把那些紙蜻蜓撿來給我!”
一旁的士兵微微一怔,隨即四散而去,將地上的紙蜻蜓全部撿了過來。
那軍士將手中的紙蜻蜓慢慢折疊起來,揣進懷中,如果他沒記錯,這玉佩的花樣,似乎是之前在褚少將那裏見過……
又是幾日過去了,玉如意依舊每天這樣畫畫,然後偷偷放紙蜻蜓。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終究還是有幾隻紙蜻蜓被風吹了上來,落到了軍營中。
而對紙張筆墨把控極其嚴格的軍營中,有士兵看到這樣東西,當即便送到了李懷光的手上。
若是一兩個紙蜻蜓也罷了,士兵們一連撿到了五六個這樣的紙蜻蜓。李懷光不能不懷疑,一查之下,得知是玉如意所為,當即便勃然大怒,隨後又得知唐軍已經將這紮營的山頭包圍得水泄不通了,便立即斷定玉如意是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通風報信!決定要將玉如意暫首示眾!
而此時的玉如意卻是一無所知,依舊在李修竹的營帳裏,繼續偽裝著當她的小白羊。
過了沒多久,李修竹便匆忙趕回來:“如意,你怎麼這般糊塗!”
“怎麼了?”玉如意一臉的茫然。
“趕緊跟我來!”李修竹不多說,便扔給她一個大大的鬥篷將她嚴嚴實實的罩住,然後拖著她的手快速的在軍營裏穿梭。
玉如意心中瞬時警鍾大鳴,心髒也快速的跳了起來,莫非,放紙蜻蜓的事情暴露了?
不一會兒,李修竹便帶她繞到了軍營外,一匹駿馬赫然入目。
玉如意怔忪了片刻,詫異的看向李修竹。
“你走吧。”李修竹雖然嘴上這樣說,可卻依舊戀戀不舍的握著她的小手。
“修竹大哥……”玉如意仰頭對上他不舍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愧疚感。
“走吧……”李修竹再一次說完這話,將手鬆開來,“再不走,父親的人來了,你就走不了。”可是,後麵那半句“你的命也保不了了”的話,他卻沒有說下去。
李修竹覺得自己很無能,竟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深深的挫敗感籠罩著他,讓他不得不忍痛割愛,不得不放手。
雖然不知道原因,可是玉如意也能感覺到李修竹的無奈,能讓他如此無奈的人,應該就是李懷光大將軍了吧?
玉如意皺緊眉頭,退開幾步,朝李修竹深蹲行了個大禮:“如意今生,永記修竹大哥恩情!”說罷,她忍住眸中幾乎湧出的淚水,猛的轉過身,小跑幾步翻身上馬,再不去看李修竹那蕭條落寞的身影。
雖然他囚禁了自己,但玉如意也清楚地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他始終對自己彬彬有禮。而更重要的是,其實回想起來,反倒是她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從一開始,她就站在了褚至情和皇帝這邊,他們注定無緣。
若一開始,她是站在他這邊的,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