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你為了我錯付了一顆真心,蹉跎了數年的光陰。我給不了你回應,也再不敢要求你更多。隻請你從此以後好好地惜命。”
“數年光陰,你知道在你麵前,我有多麼地愧疚和矛盾嗎?”程曦抱著吉他,雙眸微垂,“我不敢靠近你,不忍傷害你,卻又總是在不停地傷害著你。”
“可我同樣明白,半生歲月,除了喬默笙,再沒有人會像你那樣地待我。喬子硯,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可是我能怎麼辦?”
“事過境遷,你對我母親必然還是存著怨恨。而我對喬慕白的恨意一時半會也難以消散。我們之間隔了太多的人與是非。一旦走近,總免不了是彼此遍體鱗傷。”
“可是,正如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在你的麵前。我也希望,有生之年,你也是活得好好的。哪怕內心已經有一部分殘缺難以複原,至少肉體是健康的。”
喬子硯靜靜地聽完,起身離開了病房。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眼桌子上一直放著手術通知單,終於拿起來,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抬頭,望著窗外掩都掩不住的滿城春色。
曾幾何時,就算她拿著刀想要插進自己的心口,喬子硯都不曾舍得奪去她手上的刀,生怕一用力就弄疼了她。
她如今言辭鑿鑿,隻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著。他又怎麼舍得去拒絕?
喬子硯抬手,望著陽光一點點浸滿自己的手心。唇邊慢慢勾起一絲笑:程曦,凡塵黃泉,你若要我生,我便隻能生;你若要我死,我便隻得死。
暖陽傾城的晨曦時光,喬子硯偶爾醒來時會發現床邊有一杯溫度正好的牛奶;有時是一束顏色素雅的康乃馨;有時是一本淺顯易讀,風格輕鬆的漫畫書。
候診或是等待體檢結果的無聊時光裏,程曦會陪在他身旁,或沉默陪伴,或有一句沒一句地鬥嘴。很輕易便能化解他心中的煩躁和不耐情緒。
天氣好的午後,兩人會結伴去醫院的湖邊寫生。不得不承認,喬子硯的畫畫得出乎意料地好。
這樣的日子,於喬子硯而言,都仿佛是從時光河流裏偷來的光陰。他也知道,喬默笙早就來了,隻是始終不曾出現在程曦的麵前而已。
五月的天氣,楊柳翠綠垂地,鳥語花香。目光所及處,都仿佛是美麗無虞的天堂景致。
喬子硯有時會想起少年時代與喬默笙為數不多的短暫相處。
在他為了爭玩具而與阮問大打出手的時候,喬默笙會將自己的那份送給喬子硯。
有一次,他偷拆喬禦成的座駕,害的爺爺差點出車禍,亦是喬默笙主動站出來替他背了禍。
事後,喬子硯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喬默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雖然沒有爸爸,但你卻有個冷血的爸爸。”
喬默笙的關心方式很特別。但喬子硯卻明白,那是兩個童年一樣不完整的少年對彼此的寬容和諒解。
從往事裏回神,轉眸望去,這信誓旦旦要比他畫得更好的女人已經臉靠著畫板,打起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