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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隻雲絲頓牌香煙的白金煙盒,裝女士香煙的那種,印有菱形花紋,它不像一個容納十支秀麗煙兵的容器,而像極了一張撲克,又長又薄。

開盒的機關很巧妙,像一枚隱藏在薄薄的盒蓋上的幼葉,那麼的不顯眼,隻有用力觸摸才能感覺得到。

我在木製的房子裏輕輕摸弄著那個小小的機關。手上微微加了些力氣。

叮地一聲,盒蓋向後翻開。

隻有一縷煙香飄散出來。

雲絲頓煙盒已經空了很久。

因為我穿越了。並且穿到了莫明的年代。

這個朝代沒有香煙。

他們抽一種類似旱煙的東西。

一根竹管,下有一個銅製的小煙鍋,埋進煙葉,而後用火絨丟些星火進去,湊到嘴邊滋滋地吸。

雖然有煙癮,但我不喜愛。

我喜歡把細長煙卷夾在兩指間,感受它們燃燒時的溫熱,看著她們由細弱長白的秀麗麵貌,燃燒成老殘破敗的臃腫姿態,而後丟掉,手兒細白,把火星未滅的它們彈開,毫不猶豫,弧度優美。像我們不可避免的人生曆程。

煙槍不能給我這種感覺。

所以,我坐在這間通體木製的古代房間裏,決定自己做一些香煙。

宣紙太軟,又太易燃燒。我曬了一些花瓣,把它們整瓣鋪在裁好的宣紙條上,是加厚也是防止過快燃燒的意思,終歸,花瓣是有一些水氣的。

放上碾碎的煙葉,用力地卷起。

那並不是一項容易的工作。

更何況我是個挑剔的人,我喜歡細細長長的煙卷,像一個麗人的形狀,於是稍粗一點,我就會嫌厭它像哺了十個孩兒的婦女,不堪再用,於是丟掉。

一上午的時光就這樣耗費過去了。

我隻卷了九隻煙。

放在雲絲頓的白金盒子中,隻算是有一些收獲,不算一個圓滿。

……

我穿越後的容身之所不錯,琪樹參差,煙嵐回合,重重的層樓耀目,隱隱的高閣淩雲,聽人講,這裏是秋水園,是皇帝的行宮,園後的雲山即是皇家的獵場。皇帝姓李,名墨,不算太糟糕也不算太出色的名字。他是位馬上皇帝,與秀朝末帝混戰三年後,一統的江山,我穿越時,他剛剛登基。

開國皇帝曆來節儉。這位錦元帝亦不例外,我的宮衣據說還是前朝的樣式,左襟領滾荷葉邊,腰身緊束,係雙絲絛,下擺壓著密密的皺褶,穿上後,總體形象尚可,既突出了女性柔美的線條,又不妨礙行作。

我到此間,這位馬上天子曾兩次駕臨秋水園,但我隻是小小的尚衣間宮女,又派的是行宮的差事,常年保管皇帝及王宮貴胄們丟在這裏的衣物而已,並無緣得見天顏。

是以清閑。我人極懶,也是以少有不滿。

在這樣的歲月裏波瀾不驚地過著,除了偶爾會想起摯愛的香煙。

今日得償所願地做了想念以久的煙,心間竟然有了過節的喜悅。

我決定到秋水園外的雲山上去抽穿越來後的第一支煙。

是以紀念。

……

因為皇帝不常來,因為製度未規建,因為戰禍剛過,百廢待興,因為偏安一隅,無關緊要,所以園子管理鬆散,稍有體麵的宮女都可自由出入。

我不知道被我所占用的前身在這坐園子裏混了多少人事,打了多少關節,她居然有一個可自由出入的名牌。

這是最讓我感激她的地方,不自由,勿寧死。

過角門,把牌子亮給執事太監,口中說著今日檢看衣物,發現有兩隻小箱被老鼠啃了,要去雲山集市再補兩個回來。那人並沒有看,而是直接撂回來,打著哈欠向我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