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是很有些蠻力。
隻憑著一雙臂膀,就把莫載樓下的書架重新排列組合,竟弄出一個小小的隔斷。
把錦元帝隔在裏麵。
他幹的熱火朝天。不理會我討好地,眼巴巴地望向他的眼神。
直到他施工完畢,我才借機湊上前去,悄聲問道:“我們的皇帝陛下,他這是怎麼回事啊?”
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我對這件事,對錦元帝本人,有著像江南三月,滴不完也淌不盡的雨水一樣充沛的好奇心。
可我的問題觸怒了阿彪。他起手,抽刀,姿勢優美地把刀架到我脖子上,而後冷而硬地開口:“你還想知道什麼,一起問吧,問完了,我好送你歸西。”
看來阿彪信奉死人最能守住秘密的信條。
我的問題馬上就消失了。
穿越之前,我看的最後一部電影叫《好奇害死貓》。
我絕對不想做那隻貓。
但是對錦元帝的關心是來自內心的。
因為覺得他好。
在穿越之前,我曾接觸過很多男人。但錦元帝明顯與我的朋友們不同。他沉著,高貴,彪悍,利朗,淡雅。他像一隻精工細作的羽箭,漂亮頎長但又不失鋒利。我曾經的那些夥伴們,無論是年輕的還是老成的,都熱衷於追求海市蜃樓那樣難以捉摸的東西,比如不切實際的名利,美女和金錢。所以,我放在錦元帝身上的眼光是驚異和讚歎的。
……
因為有些問題高度敏感,
於是,我與阿彪轉換了話題:“還有什麼要奴婢做的,請侍衛大人盡管吩咐。”
“正是要女史公幹。”見我不再打探東西,阿彪麵色轉晴,收起了刀。
“敬請吩咐。”
“請不要將我皇在此的事情說出去。”
“此事是當然。”
“請幫忙照料我們的夥食。”
“不知皇帝陛下愛吃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愛吃的,你就盡量準備些滋補的東西來吧。此事隻能悄悄進行,且莫讓其它宮吏們知道。”
“奴婢一定會盡量辦妥。”
見我態度體貼,阿彪的臉色又晴暖了些,從老虎變成了可愛的大頭貓,他撓了撓頭:“對了,這樓裏平日可還有什麼人來?”
“再沒什麼人。除了掌書女史。”
“你不就是掌書女史?”
“奴婢不是。此事可能有些誤會。奴婢是尚衣宮女。”
阿彪為難了:“這麼說,這座樓還不歸你管?”
“正是。”
“那可如何是好?陛下受傷後,提到要到這裏來,說可隱匿,並說女史應是個可靠的人,誰知你竟不是女史!”
阿彪語氣悲憤,仿佛是我害他誤解。
皇帝這麼說了嗎?說我可靠?為什麼竟會給他留下如此的印象,在生命危急的時候,竟能想到把自己托付呢?
隻能用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偉大的至理名言來解釋了。
也許,再問他要個好前程,要點銀子,應該不會太難。
這樣,我就能平安度過下半生了。
這種想法讓我感動。
再往隔斷裏望去時,眼裏就似含了水。
我一定會把這個男人照顧好的。
我發發誓。
於是我再次躬身,以激動而忠實的口氣答道:“請護衛大人把這件事交給奴婢去辦,一定不會再讓其他人來打擾陛下。”
阿彪的苦貓臉立即笑了:“如此甚好,一切有賴女官。”
……
怎樣打發掌書女史,其實很簡單。
無非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可惜我沒錢。
問阿彪要,他也沒有。
於是想到溫小侯。
巳時正,我已站在溫府的門前。
門是雙滴水簷牙山式,規模絲毫不比秋水宮的正宮門遜色。
隻是破舊程度甚憂。
油漆剝落,左偏門無銅手,右偏門銅釘盡落。
雙門緊閉。
不似是繁勝的人家。
我扣了半晌的門,才有門子前來應門,問了我是誰後,咣地把門緊閉,通報去了。
又過了足有三刻,才見門子又開了門:“姑娘請進。”
我進去了。懷著初進大觀園的心情。
古建築就是無窮盡的copy,所以正門內無例外的是照壁,上雕九仙牡丹如意圖。
然後我當然想到,照壁後會是青石鋪路的大院,院有假山水池,而後是朱漆碧牆的三間正房,正房前有丫環若幹,小廝若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