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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皇後一仰視,一俯視的對視了十秒。

我相信皇後已經認出了我。

其時天已將暮,微黑暗藍的天空下,她的黑眼睛裏有深深的了然。

當她把淩妃扶起來後,低聲吩咐了太監:“杖刑先記下,現如今,先讓她跟淩妃娘娘去吧。”

太監們領旨,把我鬆了綁。

站在一旁的淩妃眼巴巴地看著我,見我站起來,就伸手扯了我的衣袖,圓圓的眼睛裏有深深地眷戀。

我倒被淩妃看的心裏發毛,她是貴妃,居高臨下是理所應當,但應高高在上的她,此時正在做小哈巴狗狀,就讓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被綁的生疼的手腕也不敢去揉,隻能愣在當場。

見我如此,皇後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宮的?”

我隻好低聲回話:“奴婢春嬌,是尚衣間的正七品女官。”

皇後點頭:“尚衣間的差,你先交了吧,先到淩妃的宮裏,當個隨侍。特許你在隨侍期間,不必著宮服,穿著你這身紅衣就好。用心照顧你主子,聽到了嗎?”

隨侍?那可是正六品,升我宮了耶。

這下我可知道了,麵對這種情況,要匍匐在地,要以感激的口氣,大呼:“奴婢謝恩!”

唉,我的膝蓋呀,這麼硬生生地磕在石地上,老了不知道會不會得關節炎?

不過還是要謝謝皇後,兩次救我性命。

所以我跪了,也把頭磕得很響,受人滴水恩,當以湧泉報,皇後的好心,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

華妃一直在旁邊站著,手插著腰,似站得太久,再不能持的樣子,嬌弱無比。聽見我謝恩,從鼻子裏哼出一句:“愛施舍的遇上的有造化的,這場麵感情動人,我可看得直掉眼淚呢。”

她身後不知何時立著一個穿紫袍的男人,大概三十七八歲的年紀,帶著寬邊無翅的紗帽。男人咳了一聲,極小聲地說了句:“臣請華妃娘娘回車內吧,傍晚風寒,不是有病才好的嗎?當心身子。”

如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華貴妃的哥哥,華佑鈞,當朝的宰相,奔走朝廷,替皇帝分擔政務。他的手裏,掌握著僅次於皇帝的勢力,再加上妹妹坐在貴妃的位置,這華氏一門,在大錦朝可謂權勢熏天。

華妃妖嬈地去了。像一隻細嘴細腰的母狐狸。

咦,真是怪了,都是狐狸,為什麼男狐狸就個個可愛,女狐狸就個個討厭呢?

是不是應該禁止女狐狸的繁育呢,這是個問題。

……

車駕再啟動時,我已坐到了淩妃的車內。

車廂寬敞,地上鋪著貂皮,貂皮上是繡榻,繡榻邊上扔著一個用紅色繈褓包著的木頭娃娃。想必,這就是那個死掉的諡兒了吧?想必死時把娘親的心也給帶走了吧?想必這也就是淩貴妃有些瘋顛的原因了吧?細看本娃娃的眉眼,歎一口氣,他NND,跟本姑娘有七成相似。怪不得我會被淩妃沾了光去,原來是自己長得不爭氣。

不僅如此,偏我今天穿紅衣。

再看小小的紅色繈褓,直覺分外刺目。

淩妃胖胖的小手牢牢抓著我,眼光裏盡是久旱逢雨的驚喜。

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算穿金戴銀,受萬人仰慕,可淩妃的不幸有多麼刻骨!我心裏難受。再不敢與那慈愛的眼光相對,咳一聲,轉過頭去。

……

進到三重門後,皇後喝令所有人等站在門外等侯,隻留車夫轎夫駕著車繼續往裏走。

所有車駕具停在了莫載樓前。

皇後揮手遣走了最後的閑雜人等,而後帶著華妃淩妃和華相,進到樓裏去了。

當然,這一堆身份高貴的人裏麵夾雜了一個身份卑微的我。

因為淩妃不肯放手。

我幾乎是被她拖進去的。

在我們一行人進去後,莫載樓的大門從裏麵緊緊地關上了。

宮女太監全被隔在門外。

我在還飄著煙香的莫載樓裏,再次見著了錦元帝。

很吃驚地是,錦元帝居然在長窗下的小桌上擺了棋盤,在跟阿彪下棋。

這個,那隻老虎會下棋的麼?

我們一行人見著皇帝,具跪了。

皇後一人在前,華妃淩妃拉著我跪在皇後稍後的位置,華相跪在我身後。

皇後跪下去的時候,直接就把頭上的鳳冠給摘了,我在她身後,能看到她瘦瘦的背挺的筆直,由此也想到,皇帝的身影應是淹在她心疼或者責備的眼光裏。她像一株莠草,堅韌地跪著,一言不發。

華妃姿態如柳,跪在那裏嫋嫋婷婷。膝蓋剛一著地,她就哭了,邊哭邊哀聲呼喚:“陛下……,陛下……”

聲音很淒慘,這個女人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