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之後,屍妖俯身下去,抱著辛道良默默溫存。辛道良則是毫無知覺的樣子。
他完全把我弄糊塗了。
我屏氣在帷後,繼續等。
又過了足有一刻鍾,屍妖起身,拍手叫人。
兩個侍女進去,為屍妖捧來了一身似是皇帝祭天時穿的大禮服。
屍妖也不假人手,親自為辛道良穿戴起來。
辛道良似是仍在安睡,兩眼緊閉,任屍妖擺布。
在屍妖的手裏,辛道良好似古董的畫卷,屍妖每一個動作,都輕到天籟。
一身行頭穿好,屍妖持起玉牙梳,把辛道良的頭發鋪於手中,精細地梳理。
全都打通梳好後盤個髻,緩緩替辛道良戴上了紫金龍冠。
人是衣服馬是鞍,這一身穿畢,辛道良倒是有幾分皇帝的氣派。
隻是屍妖為什麼這樣做?是想把辛道良變成他的替身,替他去死嗎?
但很快我發覺自己猜錯了。
那時屍妖屏退了侍女。殿內又隻剩下兩人。
屍妖在對著辛道良笑。似是滿意自己把他打扮這番模樣。
“道良。”他柔聲叫著那人的名字,似那人清醒著,正凝眸聽講一般:“孤是個懦弱的人,如果沒有卿,孤一定撐不到今天。卿莫怪孤做出這樣的舉動,不要怨孤洞悉了卿的野心,卿的報複。也不用對孤隱瞞你的心機。孤……其實,孤一直沒有對你說過,孤很願意,將這個天下,讓與卿家傳承。”
他嘴角擒著笑,向心愛的人訴說著真心密語。
“玄機圖,的確已落入錦元手中。我們所自持的關隘機關,不再能擋住那人的利劍,不再值得一提。可是錦元應是不知道,這座地宮,孤曾對其進行改造,引入了地下之水,在離門之處,以斷龍閘阻隔。明日決戰,孤決意定要錦元逆賊與他手下一幹手下同赴黃泉。等他們全部深入進來,孤就將地宮全部封閉,而後打開斷龍閘。到時這裏將是一片汪洋,蚊蠅也將插翅難逃。”秀末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孤要水淹三軍,不如此,不足以嚴懲他們曾對孤犯下的錯。”
秀末說著忽爾拍手:“到時這裏大水縱橫流,蒼茫生海色,一定壯觀至極,壯觀至極啊。”
拍了兩下手,秀末的神色複又黯然。沉默良久,又說:“隻是大水一來,孤再見不著卿了呢。”
秀末的手在辛道良的臉上緩緩摸過:“卿家一定要答應孤,要乘此良機,一舉起兵,到時直搗黃龍,替孤奪回江山。如此,孤,才不枉此生,孤才定會含笑九泉。”
他舉起辛道良的手,在自己臉上戀戀輕擦:“隻是卿不要忘記孤,不管多少年,請卿要記得孤。孤最怕寂寞。如果連卿家對孤也不再掛念,孤真的會害怕,會冷清,會埋怨卿家。道良,記住孤。這是孤的臉,這是孤的眉,這是孤的唇,還有,你來摸摸孤的心,它一直因為聊,而活著,而跳躍。道良……”
他把辛道良的頭摟進懷裏。用他耳對著自己的胸膛:“聽聽吧,這裏麵,其實沒有江山,也沒有複國的夢想。其實,這麼多年來,孤隻是為了卿家的胸襟報複,在支撐,在努力,因為卿說不讓孤死,孤就一直不敢死。就算知道卿不過是在拿孤做幌子,孤也心甘情願,誰讓當年狀元宴上,孤對卿一舉傾了心?卿想要的,孤都願意滿足。孤想要的,隻是卿家的一點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