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茹沒有想到網上聊天也能出事。
她的丈夫高鋒迷上了網上聊天。當初,他不知道對方是何女士,隻覺得和對方聊天很有味、有趣、開心。一天晚上,高鋒如同往日一樣坐在電腦旁打開聊天室,便和網友聊上了,網友說:“祝你致富路上萬寶路,事業登上紅塔山,情人賽過阿詩瑪,財源遍布大中華。”
高鋒對答:“可我偏愛阿詩瑪,願你就是我心中的她。”
網友馬上回答:“她那瓜子似的臉,楊柳似的腰,柳葉似的眉,桂圓似的眼,櫻桃似的嘴,蓮藕似的臂。紅顏美女多薄命,我可不願就像她。”
高鋒對答:“不管你長得美與醜,可我有一種感覺隻想說,不但我愛你,而且還想見到你。”
網友回答:“我告訴你,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後浪繼續往前上,也會死在沙灘上。你死心吧!”
高鋒苦笑著“啪啪啪”摁著鍵盤,屏幕上馬上出現:“你越是有主見,我越偏愛你。為了你,我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因為那‘月’是你,那‘鱉’也是你。”
……
那天淩晨,秀茹醒來看看窗外,天空已灑下了黎明前的曙光。她伸手摸摸床上的另一側,空蕩蕩的,心裏馬上跳出疑問:天快亮了,他咋還沒睡?秀茹起床輕手輕腳地來到書房門口,她看到房門虛掩著離開一條縫隙,便順著門縫往裏探視,隻見高鋒坐在電腦旁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盯著屏幕,他是那麼專注,那麼津津有味,那麼興致勃勃。秀茹推門而進,高鋒聽到有動靜,馬上關上電腦,他的動作敏捷,神色驚慌。秀茹蹙蹙眉頭,不樂意地說:“熬通宵,你就不瞌睡?”她的嗓音不高,但底氣很硬,帶著埋怨的口吻。高鋒慌忙站起來,臉上的肌肉一緊一鬆,僵硬地笑笑說去睡覺。
高鋒的神態和行動加重了秀茹的疑心。她躺到床上感到心亂如麻,回想自從高鋒迷上網上聊天之後,夫妻間漸漸變得很冷漠,日子過得水波不興破浪不驚,偶爾複習一下夫妻功課,卻是平淡潦草,索然無味。他莫非是網上“有人了”?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強的吸引力?但是高鋒一旦沾上床,卻渾身像散了骨架一般,瞬間,鼾聲大作,進入夢鄉。而且他還常把自己的被筒裹得緊緊的,惟恐秀茹碰著他,也不願和秀茹多說話。當初,秀茹絲毫沒有往這方麵懷疑過,她每天忙於上班、料理家務和按時接送兒子上托兒所,就像打仗一樣和時間抗爭。
秀茹想揭開高鋒的秘密。那是半月後的一天,她到單位上班,坐在辦公室裏發愣,目光癡呆,一臉愁容,好像在思索什麼問題,大約半個小時後,她沮喪地站起來去領導辦公室請假,說家裏有事,而後,騎著自行車風風火火回到家,徑直去書房,打開電腦,請人下載木馬病毒,盜取了高鋒的密碼。剛進入聊天室,馬上就有人前來答話:“寶貝,終於等來了你,我昨天在夢裏又見到了你,你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一定會早日娶我進家門……”下麵的話,秀茹感到害臊,肉麻,不堪入耳,繼而又感到像晴天霹靂將她擊得頭暈目眩,憤恨,就像一把烈火在胸中燃燒起來,她禁不住回應:“不要臉,臭婊子,狐狸精……”然後關了機。秀茹才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對丈夫的猜疑言中了,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這就是常說的“醋”味吧,苦苦的、澀澀的、酸酸的、冷冷的、麻辣辣的,而後生發出一種仇恨從內心輻射到全身,刺激著各個氣官,恨不能立即將對方抓碎捏酥,因為她要剝奪自己心愛的人和苦心經營的小巢。秀茹眼裏漸漸地充滿了晶瑩的淚花,那淚花一閃一閃地在眼瞼內周旋,繼而像雨滴似地落下來,落在衣襟上。她感到有一種不祥預照籠罩在頭上。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打亂了她的思路,她用衣袖抹一下眼淚,慌忙站起來去接電話,不料,這電話是高鋒打來的,他像獅子般的怒吼:“你有神經病啊!怎麼以我的名字上網,還去罵人?你吃豹子膽啦?”秀茹猛然感到像當頭澆一盆冷水,壓製著胸中燃燒的怒火,她陰沉著臉憤憤地說:“這麼快就有人告狀啦?你到底想幹什麼?”高鋒更凶更蠻橫地說:“我倒想問問你,你到底要幹什麼?哼,能過則過不過離婚,你找恁多事幹嘛?”他“啪”一聲壓了電話。
這突如其來的錐心刺骨的話語,使秀茹心理上難以承受。她坐在沙發上,目光呆呆地望著沒有打開的電視機,氣得手和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沒有想到丈夫突然間變得如此絕情,心裏像皮鞭在抽打著。想想從前這個家,溫馨、幸福,是親朋好友特別羨慕的。高鋒是研究生畢業,分配到某房地產公司任副經理。秀茹大學畢業分配到某企業單位當財務主管。不久有了兒子,兒子過兩歲生日那天,高鋒喜氣洋洋地抱回家一台嶄新的聯想電腦,卻沒有料到它成了罪魁禍首,這該怎麼辦?這是家中的隱私啊!不到離婚的份上憋死也不可言傳哪!秀茹感到憋屈,這種滋味簡直像慢性自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陡然間,她想起三天前莫非是高鋒和那個網友約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