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美味佳肴,如果心情不美麗,吃起來也是味同嚼蠟。

我食不知味地吃著自己麵前餐盤中的東西,說不上來自己現在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陰一淮的口味素來清淡,我剛發現自己懷孕沒多久,當然也不會撿一些生冷辛辣的東西來吃。冷盤裏有一道蜜餞,是撒了糖霜醃漬的梅子,我一開始隻是為了爽口夾了一枚吃,可漸漸竟然覺得這種微酸的果脯吃起來酸酸甜甜,爽口極了。忍不住就多吃了幾口,眼見這一小碟子就要見底。

陰一淮多看了我兩眼,抬手便按了服務鈴,叫了服務生進來,又上了兩盤果脯。

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心裏暗暗責怪自己怎麼這時候反而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怎麼能貪嘴。可我還沒來得及放下筷子,口中還滿滿蕩漾著梅子的酸甜,胃裏就忽然湧上來一股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覺……

我來不及再反應更多,猛地站起身來,不顧陰一淮驚愕無比的眼神,徑直衝進了包廂裏的洗手間……

我趴在洗手間的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

好像將膽汁都要嘔吐出來了一樣,我的胃裏似乎有什麼在撕扯著一般不住痙攣。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想洗手間外麵的陰一淮的反應,我隻想摳住自己的嗓子眼兒,把我的胃一整個兒都嘔出來。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減緩一些我的痛苦……

嘔吐感過去之後,就是一股難以忍受的頭重腳輕的暈眩感。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胃酸的味道。

我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現在依舊平坦的小腹。

這個孩子……

我打開了水龍頭,把穢物都衝了下去。踉踉蹌蹌腳步虛浮地出了洗手間的門,卻恰好對上了站在洗手間門口的陰一淮無比複雜的目光。

他的臉色如霜,眼底似乎有雨。

陰一淮不由分說地擒住我的手腕,手指在我的脈搏上點過,麵上神色震驚而恍惚。

“芊芊,你……懷孕了?”

我手腕虛浮無力,在陰一淮強硬的手中掙紮了兩下,卻始終掙脫不開陰一淮的桎梏。我指尖冒出的丁點火星,在陰一淮麵前好像也什麼都算不上。

我的力量在他麵前,根本無力阻止他的動作,隻能眼睜睜地任由陰一淮仔細的摸著我的脈搏。

我也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色漸漸發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三十秒,又或者是漫長的五分鍾,陰一淮一點一點地鬆開了我已經酸痛不堪的手腕。

陰一淮的神色有些恍惚,他微垂著頭看著我,像是在看什麼他之前從未見過的人。

我也就這樣沉默而平靜地看著陰一淮的臉。

“芊芊,這是鬼胎。”

良久,陰一淮才極慢地開口。

他的臉上有一種殘忍的淡漠:“你不會不知道鬼胎是什麼東西……打掉吧。”

“不。”

我想都沒想,直接開口拒絕。

憑什麼?這是我的孩子,憑什麼他陰一淮因為一句“鬼胎”就要我放棄這一個幼小的生命?

鬼又如何?人又如何?

前世身為魔族的我,何其有幸,能夠與容囂擁有一個孩子。又是何其不幸,不得不失去這個孩子……

所以今生的我,身為人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這個孩子。

無論他是人也好,是鬼也罷,我都要把他生下來,把他撫養長大,為他斬去前路一切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