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刻再碰見,說不尷尬是不可能的。無論是我還是陰一淮,都尷尬。

我曾經是陰一淮的追求對象,現在陰一淮依舊在我的心中某個地方留有一塊位置。但我分明也已經在那個從警察局出來的晚上就明白,我跟陰一淮已經劃清了界限。

陰一淮一身深灰色的正裝,頷下微微泛青,一雙眼眸漆黑而幽深地看著我,又好像是在看我身邊的唐先生,微微一笑:“我來遲了。”

我覺得有些尷尬,可我也並不想顯露出我的失禮。所以我隻是微微笑著說:“爺爺方才已經說了,今天是好日子。來得早或來得遲,都是客。”

我原本以為這個話一說出來,這個圓場便打的差不多了。沒想到的是,陰一淮又站起身來,端著一杯盛的滿滿的白酒,輕描淡寫地說:“我自罰三杯。”

我跟唐先生的臉色,立時都變了。

慢慢三杯白酒……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鍾道人卻好像很欣賞陰一淮一般大笑了起來:“好,好,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我一擰眉,這下陰一淮不喝也得喝了。

我側頭看了唐先生一眼,疑心原本唐先生的臉色一變是我的幻覺——我再看過去的時候,唐先生臉上也是笑意盈盈,滿是欣慰。

唐先生跟陰一淮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我努力在心裏回想我記憶裏陰一淮跟唐先生同時出現的場合——就是上次我們從雲城監獄裏逃出來之後,他們倆在雲海莊園見過。不過那時唐先生大概是想要拉攏陰一淮,而陰一淮並不想跟著雲海莊園混,所以那時候的情況……看起來還是有些劍拔弩張的。

這期間他們見沒見麵、說沒說話,我肯定不知道。不過陰一淮應該是跟唐先生有私下裏的聯係過的,而且一定是達成了什麼皆大歡喜的共識。不然唐先生不可能在今天這個場合請一個他看不順眼的後輩、並且把後輩叫到自己所在的主桌上來的。

這張桌子上,都是道門中的巨擘,隻有我跟陰一淮是年輕人。除了我們倆是二十幾歲的小年輕,就連桌上資曆最淺的海哥都已經年逾五十了。

所以,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陰一淮現在的身份和地位。

但這些跟我都沒有什麼關係。陰一淮過的越好我越開心,隻是以故人的身份祝福他。畢竟自從我選擇了容囂之後,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們的路已經越走越遠了。

陰一淮果真連喝了三杯酒,他坐下之後,一股濃鬱的酒氣從我的身側飄來,我還是忍不住偏頭看了陰一淮一眼。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兩頰卻飄起了一絲淡淡的緋紅。

宴席照舊,海哥招手過來下人吩咐了些什麼,沒多久,我們每個人的麵前都上了一蠱清淡的豆芽湯。

我用調羹喝了一口寡淡無味的豆芽湯,心裏卻明鏡一般——豆芽湯是醒酒最好不過的東西。剛喝過酒再喝一盞豆芽湯,也能養養胃,防止胃酸。

這是我之前沒事的時候翻看閑書,在一本奇聞雜誌上看到的。